“鄭大人,此事因我而起,責任也當由我全擔。今查無此物非是單某汙蔑,實是有人用了天大的手段,但此刻毫無證據,單某亦願如這位掌櫃所說,去除官袍,換上囚衣……”
國字臉的單通判沒有搭理瘦削掌櫃的挑釁,而是面向鄭知府的方向肅容而道。
“這……”
對於此,鄭大有知府也是極其難辦,一方是不能輕易得罪在大宋有重要地位的元一書院旗下商隊,一方面是官家簡在帝心,並親自指派來潞安府任職的單通判。
對於兩者冷落不理是可以的,但向來持中庸之道的他不願、不想、也不能擅自處置任何一方。
“陳主事,官帽胡同你可曾去過?那地方不錯,怪不得府衙都修在那裡,我去看過風水很好,尤其是地下,很有藏風納氣之功效,若是在上面修行,一日當可抵上兩日之功吧,就算是作為墓穴使用,也能澤披家人啊……”
看著這位正氣在身的國字臉單通判,許年微微一歎,在所有人都沒顧及他之時,就這樣突兀的說了一句讓大多數人不知所謂的話。
就是這句許多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話,讓陳主事面色陡然一變,看著許年眼神如同見了鬼一般。
地下、藏風納氣、澤披家人……
從這句話中陳主事分明聽出了許年所言的重點,問題是,這個看似平平的少年是怎麽知道的?莫不是在詐我?或者只是隨口一說,我多想了?
瞬間有無數念頭湧上了陳主事腦海,反映到面部表情上便是慌亂、驚懼、堅定、孤注一擲等等諸多精彩變化的集合體。
“先生說笑了,官帽胡同是個好地方,只不過那裡是府衙之地,還有許多人家住在周圍,怎麽等做墓穴呢?若是想去修行,小老兒倒是可以去買下幾間怎給先生……”陳主事心下既驚且懼,但還是存在著僥幸心理強自言道。
“陳主事,我看這次的事情就是個誤會,單通判也是為了找出馬匪襲擊商隊的原因才追查到我等身上,或許夾層中曾經有東西,也或者曾經沒有東西,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夾層存在的確容易引起誤會。”
許年直直的看著不敢和其對視的陳主事,略作停頓之後便隨即又道,“單通判並無私利也是出自公心,我看今次之事就不要再追究了,陳主事以為如何呐?”
“可以,可以……”
不待瘦削掌櫃奇怪為什麽自家靠山忽然改了口,陳主事便一溜小跑來到許年身旁,點頭哈腰的極為殷勤,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劉掌櫃,這事也怪我們車隊的確有夾層,此事揭過,所有人不得再提,小老兒給單大人行禮了……”
剛從許年這獻完殷勤,陳主事便又命令手下掌櫃們噤聲不再提這事,同時還想著單通判行禮,一點都不像自己身上沒有汙點也沒有毛病的樣子。
如此變化之大,讓人們看得有些發呆。
“好就這樣吧,商隊中的事我會處理,鄭知府,單通判,先就這樣,因為易安原之事,書院也快有人來了。”許年不給所有人接話的機會,只是向著陳主事一點,示意他跟上,然後便由趙公子推著向客房折返而去。
興師動眾的來,但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查不到什麽東西,就這樣結束了?
在場的官員和商隊夥計們少有愚笨之人,此刻見了這般情形,猜也猜到書院肯定也是有什麽不足為外人道之事存在,這個少年此舉是在照顧雙方的臉面啊!
國字臉的單通判抬抬手剛要說些什麽,但是終究是放下手,閉上了嘴,他也聽出了許年言外之意,
這次的甲辰商隊定然會遭到嚴查,但那只是內部嚴查,是不宣諸與眾的內部自查,是不損害書院名聲的最好做法。……
“先生,您已經痊愈了?”
天字號客房中,小丫頭和趙公子等人都被許年打發到了屋外,此刻房間內只有在此踱步的許年和面色慘白的陳主事。
“幾天前就大好了?”
許年點了點頭又接著道,“陳主事在商隊快二十年了吧,能將這條蜀中到青龍城的商道打理的這麽好,也是勞苦功高啊。”
“先生笑話小老兒了,在其位謀其政,這都是小老兒應該的,應該的……”陳主事忙不迭的點頭,連帶著其帽子後面的飄帶起起伏伏。
“昨天書院派來調查的弟子就到了易安原,今晚估計會在這裡過夜,來得是祖白圭祖教習,祖教習精通帳務與情報,你的這些做法是避不過祖教習火眼金晴, 那府衙地下兩丈深處的東西是什麽?還不快快如實交代!”許年的語氣嚴肅,直指陳主事所擔心之事,這也瞬間破掉了他欲要抵死抵賴的想法。
這是人贓俱獲啊!
“小先生,你都知道了?”
出乎許年意料的,被戳穿了底細的陳主事反而不再那麽驚慌了,而且佔了起來迎上了許年的目光。
“不錯,你雖知曉等下黑的典故,藏得隱秘,也藏得迅速,這麽大批的兵甲轉移也竟沒驚動商隊中人,但是,這逃不過我的感知……”
呲的一聲,許年抬手一道真靈化作的氣刃點出正中陳主事掩在袍袖中的左手,隨即但聽哐當銳器的掉落聲音,從陳主事袍袖中掉下了一柄匕首,緊跟著許年五指虛空連彈,陳主事全身頃刻間便只有眼珠能動了。
“我本以為你能在對質之前向我自首的,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的心志,我給過你機會,只要你能在單通判查完所有車輛之前向我坦白,那麽我就會在師兄和老師前來時為你分辨上一二,但是你沒有,你一直都在硬頂著,以為沒有人都察覺到你神不知鬼不覺就將兵刃轉移之事。”
許年在房間內邊踱步邊說著,“我猜那些馬匪就是衝著這些兵刃來的吧,我估計你心裡有數,那是對方想要黑吃黑,所以你那時候很慌張……”
“刑訊逼供什麽的,我是不懂,只能將你交給先生和師兄了,希望你能在他們來時吐露知道的一切吧。”
許年坐在椅子上將一杯涼茶一飲而盡,那邊被定身不能動彈的陳主事則是滿目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