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潘良策的驚呼中,在青衣藍衫兩侍衛出招的同時,許年也出手了。
那一瞬間,只見青芒大作真靈與水元交織與手臂,許年的左手速度極快提住赫連十九的領子將之向後拉過,右手跟上抵住那隨行而至兩爪後同時借勢閃身後退。
所有事情,從青衫倨傲少年一行爭坐到赫連十九揮拳再到青藍二侍衛出手,都不過是在這不到百息的時間內。其間雖事發突然,但和潘良策思索倨傲少年來歷不同,許年一直在關注著青衣藍衫兩個侍衛的動作,原因很簡單,這兩人的身上剛才直直奔襲至此始終有一股令人浮躁難耐,如麥芒刺面,似針尖凌人般的感覺,讓他站在三步之外都感到很是不舒服。
其實在場眾人裡只有許年自己能察覺到這般如針芒刺身之感,原因在於他處在志學境初期,並曾與山林間隱匿時知林霧摸到察細觀微的門檻,更兼得此刻正是湖邊烈日之下水汽升騰,這種環境正是許年感知最敏銳的時刻。除此之外,眼前青藍兩侍衛皆是處於明階功法的而立境初期,氣息時有外泄而不能自斂,如此兩相作用之下,這兩個侍衛簡直就是黑夜中的火把,雪地裡的煤堆,這般顯眼不由得許年不注意。
也正是因為兩侍衛的顯眼和突出,這才讓許年能及時出手相救。不過堯是如此,倉促之間他蓄力不足且是以低階硬拚高階,在險險將赫連十九救出後,許年的左手顫抖不已、腫脹非常!
這廂電光火石中發生的事情頗有些出乎眾人的意料,一言不合便下狠手,這個被稱為小王爺的人大略觀之便不是什麽善茬,那兩個侍衛一擊不中倒也沒有再次跟上出手,除了有那青衫倨傲少年示意停止的指示外,還因為此刻回過神來的潘良策、葉德章和劉項同仇敵愾的站在了驚魂未定的赫連十九和正在調息回復傷勢的許年跟前。
若是再次出手,將面前的幾個才堪堪開悟境的少年擊敗擒拿並不難,只是此刻在元一柳湖邊休憩納涼的入試新人們聽到動靜皆是起身看了過來,尤其是在附近的少年,不少都來到了跟前。
剛才發生的事情,大多少年都看在眼中心裡自有計較,這分明就是帶著侍衛家奴的倨傲少年無理搶座且恃強凌弱。兩千余少年中,出身世家大族者有之,但天賦之事向來無有定數,家丁之子可以悟得天書,公侯嫡系也許是毫無資質,基於階層人口基數的不同,每次入試新人中,出身於寒門之家的遠遠多於公卿豪門。
出身寒門的少年們見到這般情景無不感同身受,念及幼時自己或是親友在豪族前受辱之事,不由得皆是站在許年等人的立場上。
除卻寒門子弟,出於世家的入試新人也有看不慣的那囂張少年的,來考試還帶著家仆侍衛,這是哪個泡在蜜罐中長大的王侯之子?簡直給在場的公卿之後丟臉啊,君不見家世高如延平王幼子,此刻也不過是鋪張席子坐在樹下與友人,哪像這倨傲少年一般囂張顯眼。
一方是怒目相視絲毫不讓的許年五人,一方是盛氣凌人倨傲不已的青衫少年,周遭是聽到動靜越來越多聚攏過來的同年考生。
倨傲少年的眉頭微皺、眼睛微眯,他不曾想到區區小事竟弄到這般境地,往日在家鄉地面上何人敢於他爭,即便是華屋美墅、蒼山鏡湖也只須他稍有意動,就有人點頭哈腰畢恭畢敬的雙手奉上,那獻地獻房之人往往不為著惱而且還是心有榮焉。今日眼前,不過是幾個小小的石桌石凳……
哼!
余光瞥見那涕淚橫流、狼狽不堪的長隨,
耳邊聽著眾人嗡嗡的議論,他的心底沒來由就是一陣煩悶。 若是在家裡地面上定然要調一隊王府兵丁,將眼前的這些礙眼之人全給抓住押往水牢!
倨傲少年心中如是想。
當然,現在所處不是普通大宋地界,更不是在他的家鄉,這是在九秦山下的元一村,是這雙月之下最為強大的元一書院勢力范圍,即便是當今皇帝也不能非請入內,更遑論調兵等事。
看著周圍眾少年們群情激奮,這情形對自己是越來越不利,青衫少年是蠻橫倨傲,但不是傻子,此刻雖然心中著惱但也不得不將這股惡氣壓下。
“諸位都是開悟神書之人,緣何打傷我家仆?他只是個普通人——劉三,起來。”
青衫少年眼睛倏爾一閉隨即睜開,面上倨傲之色頃刻盡去,取而代之的是著急心痛之情,只聽得他口中所言三分激憤、七分痛心,只見他低身下去將那被蠻族少年一拳打得七葷八素臉開染坊的長隨給扶了起來。
這番做派一改剛才的倨傲蠻橫,不僅讓許年等人一愣,也讓被他扶起的那個長隨一愣。
那長隨臉上開花、哆哆嗦嗦的不成個樣子,如此觀之配上剛才青衫少年的話,倒像是許年這一方才是施暴者,而他們這一方是受害者。
圍攏過來的人近處的還好,剛才的事情看了個大概都心中有數,遠一點不明真相的則心思略有動搖,更有指責許年等人仗著神書之力欺負人的。
此情此景,輿論風向變幻,許年前生中身為孤兒無論是讀書還是行走於社會都是經歷頗多艱辛;今世裡與青龍山突遭變故,在邊關持槍廝殺疆場,兩世為人可謂什麽大風大浪都是見過,因此眼前雖然情形有變,但他心下依舊鎮定,調息之中靜觀周遭變化。
但是在許年身旁的赫連十九等則是不然,憤恨其顛倒黑白、惱怒其指鹿為馬,或是面色憋得通紅、或是語無倫次。
“你、你血口噴人!”
“明明是你們過來搶座!”
與之相反的則是來自青衫少年嘴角那一絲略有略無得意的笑。
“諸位請看,我這長隨並未開悟,只不過是個普通人而且身子骨羸弱,剛才一言不合便被那個——對、就是那個人給打了,怎麽長的像金帳那邊的蠻子?你莫不是北邊草原上來的?我說怎麽如此不講理!”
青衫少年此刻見形勢有些逆轉,氣定神閑之下趁熱打鐵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半點不提爭坐之事,而是強調他長隨的弱小並隱晦的點出赫連十九的身份,將人們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
“要糟!”
話音一落,許年和潘良策兩人聞之心下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