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大宋修行同道,我元一書院作為諸學宮之首,自然要大方些給予各地同道方便,這才是我元一書院的氣度……”
胖書生方望依舊在興致勃勃的講述著,觀其表情,眉飛色舞不足道也。
這就是名校風范,這就是名校學子的優越感,胖書生的一番話讓許年等人向往不已。
“眾星在這裡閃耀,人生從這裡起步,雍州星耀書院招生,只要有元一入試資格即可免試進學,進學後包吃包住包分配,銀子房子妹子全都有,選擇星耀眾星閃耀……”
銀子房子妹子?
前面幾句和最後一句都沒問題,可這裡面夾雜的私貨是什麽鬼?
就在眾人在此處駐足之際,那些私立書院學宮在激烈的搶人競爭中,喊話內容也越來越沒譜了,聽得人是一陣陣尷尬,但為了能完成自家書院的納新任務,這點尷尬又算得了什麽呢?畢竟源源不斷高素質的新人才是一個書院能生存立足發展的基本條件,這不,這句喊話的效果還是很明顯的,喊聲三遍剛落,就有五六個人圍了過去問這問那。
“驚雷霹靂劃藍翔,百鳴驟響書香揚。欲看學宮誰獨傲,強霸風騷唯我狂,若問修行哪家強,除了元一找藍翔,齊郡藍翔學宮強勢納新,近百位講郎提供專人指導,每月補貼優厚,試學一月贈送盤纏禮品,選擇藍翔,一生無憂……”
等等……
這裡面又混進了去了什麽?
嘈雜與喧鬧中,許年感覺自己好似聽到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這些書院哪些比較好,前輩能否指點一二?”問話的是悶悶不樂的劉項,他武試發揮不好,眼看著元一無望,不如早做打算選擇其他書院進學。
“這個嘛……當然要選擇那些正式的十三家州立書院,或者稷下學宮也行,這十幾家書院規模大,資源也多,其中也不乏名師……”
胖書生耐心的為劉項解釋著,期間也圍過來幾個新人仔細的聽講,他們都是考入元一希望渺茫者。
這真是個奇妙的世界,好多地方與前生相同,就連學校階層分類也有幾分似是而非的影子,元一書院就是大宋的清北,是一超多強,二流三流學院並存的格局。
……
在外面耽擱了許久的時間,吃過晚飯回到寢舍後已是雙月當空繁星點點。此刻,或是飄逸、或是輕靈、或是凝重、亦或是熱烈的天地元氣在月華中灑落、在星光中流動,無數的名山大川中皆有問道者在修行。
寢舍中的新人學子們經過白天的武試和隨後接受的諸多信息,體力心力幾是盡數消耗完畢,此時寢舍中安靜非常,他們懷揣著夢想、希望亦或是僥幸的心理已是安然入睡。
……
新人們可以放松的入睡安眠但並不代表著所有人都是這樣。與此刻安靜的元一村寢舍區相比,在九秦山半山腰處的書院元一殿中,文試試卷終審工作和武試數據統計還在進行中。
處在半山腰背山林所環繞的書院並沒有那麽重的夏日暑氣,元一殿中也是如此,習習林間之風吹去夏夜煩躁,晃晃明亮燭光逐去沉沉黑暗。
元一殿很寬敞,可容數百人同時齊聚,此時的殿中整齊安放著一條條長案,案上有筆墨紙硯、學子試卷及各種資料,案後書生或是持筆寫寫畫畫、或是對照試卷分析,觀其服飾,玄色有之、黑白拚色有之、純黑有之、朱紫、大紅者也有之,依服章形製大略看去,此時殿中不僅有近百督導、五十余講郎在此,
還有六系十八位教習、六位教諭到場,大殿正中首座空缺,居於次席的是馮副山長。 山風輕輕吹動殿外枝葉,偶爾有幾個捧著書冊的書生匆匆走過;燭芯火焰跳動,間或迸射出一兩點火星,殿中安靜非常,只能聽得嚓嚓的翻書聲和筆過紙面的沙沙聲——細心縝密是批閱者們的狀態,安靜有序是這裡的主題。
新人們文試的試卷皆在殿中,到了此時,已經是經過了講郎初批、教習複閱兩個環節,近兩千份試卷的優良高下已然判出,此刻正在進行的是講郎複查與二百優卷成績的最終審定。
至於武試那就簡單的多了,因為都是當場出成績,現在需要的只是統計與整合,等著文試卷子去除糊名兩試成績合一後厘定名次。
雙月從樹梢緩緩升至中庭,朦朧紅色與皎潔銀紗悄悄相融,沙漏翻轉了又翻轉,時間來到亥時二刻。
殿中講郎複查結束,並沒有從中挑選出能夠上升一檔的落卷,這個結果是在意料之中的,畢竟是經過了學識淵博見多識廣的十八教習複閱,出錯幾率微乎其微,保持三閱這個環節與其說是查缺補漏,還不如說是保持元一書院一直以來嚴謹負責的傳統治學之風。
三閱完畢後的講郎們整理好手中事物,安靜的看著一側被簾子遮擋的書閣門口,此刻的閣內有圍著一長條方桌列席而坐的十八位教習,有六系主管教諭還有馮副山長,在文武兩試成績合並後,書閣內即將選出進學元一的八十名幸運與天賦並存的學子,這間普普通通的書閣才是今晚元一殿中的焦點。
書閣內長桌上文試試卷在元氣激發下閃耀著各色光芒,文章靈氣如月華星光般褶褶生輝,這二百份優等卷以轉桌的方式批改打分,每位教習閱後在每一項後面標注等次並蓋名章。
這裡的批改以圈、尖的方式進行,一個圈代表極其優秀,為二之一,即是零點五分,一個尖代表優秀,為五之二,即是零點四分,一篇文章轉桌下來,最多可得十八個圈也即是九分,最少得分是十八個尖也即是七點二,當然進入這個環節的試卷皆是超人一等多有超卓出彩之處,除非有明顯的大忌諱,全然為尖的極其罕見,怎麽也得有八分向上。
文試五科,每科滿分十分,但這裡十八個圈最高才是九分,肯定會有人疑惑那剩下的一分去了哪裡, 最後這一分的確有其著落,但並不常用到。據說這是因為,有書院前輩曾觀日月之行,見日中則昃、月盈則食,感念天地盈虛,與時消息,歎盈仄之理日月尚存,更況於人乎!
此理延伸到書院新人入試中,曾有學子入試得十分自滿而生驕最終目空一切,心性生變落得個叛逃異域的下場,故而自那之後書院入試有了條不成文的規矩——起於一、極於九;九者,陽之數,道之綱紀也;十為盈、盈則虧、必不可輕得也。
當然除了日月盈仄之理外,還有另一考量。俗語雲: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與武試當場直接出成績那樣簡單明了不同,文試中判斷一張同級別試卷的優劣並不容易,尤其是察覺其細微差別優中選優,更何況是評判這種全是主觀創作題的試卷,到底是婉約纏綿的辭章好些呢?還是大氣磅礴的詩文更應該給高分呢?是寫意風格的山水好呢,還是寫實的白描好呢?這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
因此在最終爭持不下、確定不了等次、分不出高下的時候,這最後一分由六系教諭給出,六系教諭有且僅有一次加分的權力,非此即彼。
縱觀書院入試,惟有文試的評分機制複雜,需要初閱、複閱、三閱、審核、終審等諸多環節,之所以將文試評分機制作的如此繁複,是因為詩詞文賦及雜科的特殊性,想要在這不確定的主觀中求得公平,不得不如此;更何況兩試中武試展現身體素質決定起步基礎,而文試表現出的才華代表未來所能達到的高度,決定著上限,緊要如斯,不得不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