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雖然是排練,但炒的菜可是實打實的,這麽多菜,這些人可吃不完,楊漢有點發愁,只能發話敞開肚皮吃。婦人們就樂此不疲的玩起了問答的遊戲。
後世再普通不過的自選快餐模式,這時的人可沒見過,新奇不已。當然楊漢也知道可能是婦人們緊張的緣故,畢竟明日就要開張了,想多練習一些。
忙了一天,呃,坐了一天,外面天色全黑了,楊漢好像從來沒有這麽晚回去過。婦人們結伴先離去了,黃六郎鎖上了門,用扁擔挑著兩個木桶與楊漢乞兒三人走在最後面。
街上有點冷清,兩邊房屋有早早睡下的,也有還亮著燈火的,當然路上也不乏行人,多是些富戶或者讀書人,對他們來說,或許夜生活才剛開始。
大宋是沒有夜禁的,聽說東京汴梁是個不夜城。
楊漢呼吸著帶著涼意的空氣,緊了緊袍子,心中卻很平靜。黃六郎緊走兩步,靠近楊漢,欲言又止。楊漢能理解他的心情,自己與他說了以後飯鋪都托付於他了,自己不方便出面,而明日就開業了,焉有不緊張之理。
畢竟他今日以前還只是個與人幫工的,明日就是一家飯鋪的掌櫃了。
“好好做,與今日一樣。”楊漢簡單的說了一句。
三人先去了破廟,黃六郎將挑著的兩個大木桶放下,坐在楊漢身邊,望著一群小乞丐們歡呼著吃還熱著的飯菜。
他偷偷的觀察了一下楊漢,發現他臉上掛著一絲溫和的笑容,平靜而恬淡。
......
天亮了,楊漢沒有出去,雖然今日是飯鋪開業的日子。他陪著芽兒待了半晌,悄悄往門外瞧了瞧,兩位親兵百無聊賴的站著,不自覺的充當著楊漢與芽兒的屏障。
說來也怪,楊漢與芽兒最喜歡做的事竟然還是坐在門檻上發呆。兩人依靠著坐在門檻上,太陽曬在身上懶洋洋的,偶爾一人說句話,另一人應一下,也不覺得無聊。
這就是過去幾年,兩人的日常生活。不過芽兒今天明顯有點注意力不集中,她不時的摸著身上的新棉袍,雖是麻布的,但下面的絲絮卻厚厚的,穿在身上暖暖的,這是昨晚大郎帶回來的。為此她擔心了一上午,唯恐被人發現。楊漢只能告訴她不讓別人看見就行。
如果是以前他可不敢,有錢也不能花在面上,現在不是有人把門嘛!
太陽快到頭頂了,楊漢還是決定出去,親眼看看他才能放心。
楊漢摸了摸芽兒的頭,朝門努了努嘴,芽兒會意用力點了點小腦袋,這已經成了兩人的默契。
楊漢不緊不慢的走在路上,他沒有再往南城走,而是繞著小路,徑直往西南方走。雖還是在西城,但小心些,應該不會碰到楊府的人。
楊漢到了目的地,礦工們早已出來了,不寬的街上擁擠著人群。
楊漢樂了,他已不需要走近了,情況一目了然,快餐鋪前圍著一大群人,別家店鋪人倒是少了很多。
楊漢看了一會,走進了劉家面鋪,裡面寥寥幾個人,有點冷清,他選了個臨門的桌子坐下。這裡就在快餐鋪對面,情況如何,能盡收眼底。
楊漢坐了好一會,也沒人理會,夥計站在門口,皺著眉頭望著對面飯鋪。今日見鬼了,對面關了好幾個月,怎麽一開門人都往那裡去了?
店裡空間小,很多礦工都端著海碗隨便找個地方做,夥計好奇上前,伸著頭往別人碗裡瞅,不由瞪大了眼睛。
“這莫不是肉?”
“這是什麽肉?怎麽這麽些塊,看起來肉汪汪。”驚訝之下不由問出了聲。
“呦,這不是劉家面鋪的劉小哥麽?”礦工倒是認識夥計,知道對方為何這幅表情,故意將溜肥腸吃的滋滋作響。
“王大,你這飯花了多少錢?”夥計狐疑,他知道這些都是出苦力的,平日哪舍得吃這飯食,一看就不便宜,這王大不過了麽?
“嗯哼,十文錢。”王大故意抬高了聲音:“就值你家一碗面錢,不過人家肉可多了。”
“不可能。”夥計皺眉,又往別人碗裡看,看了一圈都有肉,油水還很足。
最終他來到一位中年漢子面前,這人倒不像王大那麽促狹,憨厚的笑笑:“十五文,兩葷兩素,有溜肥腸,豬肉片。”
望著對方碗裡那半指厚一指長的肉片,足足五片,夥計眉頭已經擠在了一起,他很想進去看看,奈何擠不進去。然後他就看到王大仗著身高體壯端著滿滿一碗飯擠出來了,上面故意躺著一塊那個什麽溜肥腸,眼睛斜睨著他,這讓他惱火不已,中年漢子笑笑:“劉小哥,你別跟王大計較,這家飯管飽,不另收錢。”
“什麽?”夥計瞪大了眼睛。
“對,不像別家加飯還多收兩文錢。”
夥計也顧不得王大的擠兌了, 有點恍惚的往自家鋪子裡走。
不一會,夥計就帶著掌櫃的出來了,兩人皺眉望著快餐鋪。楊漢摸了摸鼻子,好像擠了人家生意哈。
他來到門外,才發現很多飯鋪都有人出來看,表情都不怎麽好。也是,快餐鋪前人滿為患,哪怕排著隊也不往人家去,別家都冷冷清清的,人家心情能好才怪。
又等了一會,看吃飯的人都差不多了,楊漢趁人不注意進了自家鋪子。
他在前台瞅了一眼,十個大陶盆已經空了,一些客人喪氣的往外走。楊漢用眼神止住了要打招呼的黃六郎,來到後廚,不由愕然,食材已經空了,乞兒與一些婦人正在洗碗筷。
這才上午啊,他昨日可是買了一百斤的豬肉,二十副豬下水,青菜更是足足兩車。
黃六郎來到楊漢面前,眉頭還在蹙著,他看了一圈,才咧開了嘴笑道:“漢哥兒,生意真好,你不知道,那是人擠人,都走不動,我嗓子都喊啞了。”
然後恍然想起什麽,抄起扁擔就向外走,楊漢拉住他,問道:“有什麽難事?”
黃六郎眉頭又不自覺的皺在一起,臉色發苦道:“漢哥兒,我......我記不清帳目。”說完,臉色脹的有點紅。
楊漢搖了搖頭,是自己給忘了,自己好像忘了請帳房了。讓黃六郎每日收錢,記入帳多少,買食材支出多少,每日盈余多少,確實有點難為人哈。可是一時間他去哪裡請去,他也不認識人啊!
又望了黃六郎擔著的扁擔竹筐一眼,這得跑多少趟,還需要買輛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