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缺乏戰鬥經驗的林夕自然被安排在兩人中間,這讓這個愈發成熟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們輪換著來吧。”
“不用,我們盡快找到一顆比較高的樹,然後爬上去看一下地勢,到時候再......”蘇易說著,忽然停了下來,他皺眉伏下身體,幾乎全身都趴在泥土之上。
趙懷玉低頭問道:“怎麽樣?”
片刻後蘇易站起身來,拍了拍有些濕潤的泥土,無奈地道:“這裡太潮濕了,腐殖性真菌和小蟲子的密度高得令人發指,再加上遍地生長的致幻蘑菇,完全掩蓋了獸人的所有痕跡。”
趙懷玉有些無言,這意味著傳統的追蹤方式在這裡已經失效。
不過這裡的森林實在太過廣闊,蘇易也不認為他們會遇到落單的獸人,相反,獸人戰士現在應該結成了小隊,在這片森林中不斷搜尋。
兩百個學員分散在這廣袤的區域,即使密度很小,也有撞到的可能。
更何況,獸人一族天生有著野獸般的追蹤天賦。
所以林夕找了一些可以遮掩氣味的草藥,搗成汁液塗在了每個人的衣服上,隨後他們在原始森林中走了半天,終於找到一顆高出周圍叢林許多的參天古樹。
蘇易保證,這絕對是他見過最高的一顆雲杉,蒼青色的樹乾蔓延百余米,在其下仰望,宛如仰視上古建木,也只有天斷山脈這片古老而廣袤的土地才能孕育出這種巨型樹種。
蘇易深吸一口氣,率先爬了上去,他的動作很快,速度比起雲豹都毫不遜色,在如龐大傘蓋的頂端,甚至有不平穩的氣流在不斷衝擊,然而真正讓蘇易屏住呼吸的,卻是遠處的景象。
站在這根最高處的粗壯枝乾上,雲海波濤一般的叢林低出蘇易的腳下近三四十米,這也使得他的視野足以開闊到將十公裡外的景象收入眼中。
在林海的盡頭,有一片突兀的平原,像是人為砍伐開墾出來,面積可達數百平方公裡的黃綠色平原被分成整齊塊狀,在這個距離下顯得模糊不清,但可以肯定,那必然是一種農耕模式。
在蘇易目力的盡頭,畫布般的平原隨著地勢的升高戛然而止,在綿延幾公裡的緩坡之上,有著一大片依山而建的建築群,即便在視野的拉長之下,房屋小如甲蟲,卻也能看出,那粗獷原始的建築風格與帝國任何一處地方那個都大相徑庭。
但即便房屋風格奇怪,單論面積和其中縱橫交錯的寬闊街道,也能看出這是一處不亞於人族小型城市的聚居地,蘇易猜測,起碼有上萬獸人戰士生活其中。
他不由苦笑,這個任務相當於派遣一個加強連去進攻一座異族城市,然後在對方的大本營裡殺掉兩百余人再回來。
而且是在對方早早察覺的前提之下。
聽起來似乎跟送死差不多,蘇易反而感到了一絲輕松,至少在面對數量和戰力佔絕對優勢的異族時,應該不會有其他學員在後面捅刀子。
不過正是因為被豢養在這裡的獸人,對人族有著近乎畸形的刻骨銘心的仇恨,他們絕對會派出數不清的獸人戰士來到這片廣袤的森林,然後以圍攻虐殺的方式舉行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
到時候,複雜的地勢環境,以及獸人戰士對報復的急迫或者說急躁,就成了眾學員的唯一機會。
至少不會擔心碰不到獸人,不是嗎?
當蘇易從樹上下來時,他的臉色有些凝重,而趙懷玉在等待的時候,已經將一把獵刀拿出來擦拭。
趙九可不是樂觀主義者,他很清楚,以他做出來的那把古董破槍,對付其他學員還行,想用來射殺皮糙肉厚,且速度力量不容小覷的獸人戰士,就是自作多情了,敵人只需要伸出一隻手臂護住關鍵部位,蘇易的狙擊槍都沒有什麽用,當然,這是在非暗殺的情況下。
所以對趙九來說,只有近戰死鬥,用鋒利的獵刀捅進獸人戰士那寬厚的心臟,才是最穩妥的選擇,他有著不遜色於蘇易的驕傲,自然不會依靠後者堪稱變態的狙擊水準來幫自己作弊。
林夕從包裹中解開的則是一把布滿淡金色複雜花紋的狙擊槍,單看經過拋光打磨,弧度十分優美的木質槍把就可以知道,與蘇易那把漆黑猙獰的狙擊槍相比,林夕的這把槍簡直精致得像一件藝術品。
不過在蘇易的要求下,林夕十分心痛地在槍身上抹上了一層幽藍草的汁液,這樣看上去才讓蘇易不停抽動的眼角平複了下來。
與蘇易和趙懷玉的嚴肅沉重相比,林夕看上去有些興奮,這還是他第一次與異族戰鬥,不過蘇易知道,這場戰鬥不出所料將會凶險異常。
三人不斷尋找有利的地勢,終於在天黑之前,他們在一條山谷處駐扎,並在周圍設下了許多巧妙的小陷阱,這種陷阱不會對入侵者造成很大威脅,只是起報警的作用。
當黑夜完全籠罩營地之時,趙懷玉和林夕接連睡去,白天時的高度緊張耗費了他們極大的體力。
與此同時,危險感如針刺般從四面八方襲來,為幽深的夜色增添了一筆更加凝重的色調。
黑暗中,蘇易驀然睜開雙眼,他如獵豹般舒展身體,緊接著鬼魅般踏出幾步,隨後以標準的軍中姿勢開始高速奔跑,只在幾個呼吸間便將速度提升到最快,卻詭異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蘇易的心跳如擂鼓般跳動,躁動的血液則是如即將爆發的火山,他身體的溫度在每個組織和器官的高度活躍之下,幾乎上升到接近六十度,在隱匿於黑暗叢林中的獵食者眼中,此時的蘇易與一盞炙熱明亮的火炬也無區別!
但即便是最狡猾最殘忍的夜梟,也在森林的上空中遠遠地躲著蘇易,似乎是遇到了最危險的天敵。
在距離營地三公裡遠的地方,一隊由十人組成的獸人小隊正在悄然無息地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