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宿舍的,他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卻還是逼迫著自己爬到壓縮食物的鐵盆旁。
這種被戲稱為“豬食”的紅褐色膏狀食物一如既往的難吃,蘇易原本已經習慣了這個味道,今日吃起來卻更覺反胃,但在“艱苦鬥爭”了十幾分鍾後,他最終還是一絲不剩地吃下了所有食物。
轉眼間訓練營的日子已經將要過去一半,課程的安排也隨著日程計劃表突然大變。
明日,所有學員將要進行一次為期三天的實戰任務,在此之前,他們有一節長得令人發指的槍械原理課,來為實戰任務做好充足或者不充足的準備。
車間的旁邊就有一個靶場,蘇易在這裡準備檢驗狙擊槍是否需要校準,當然,這只是不那麽必要的檢查罷了,他隨便射出了幾槍,均是一百環的靶數。
當他離開時,瞥見一個壯碩的少年,正興致勃勃地拿著一把紅鷹系列的步槍,看樣子是剛組裝好,想試試威力如何。
蘇易剛回過頭來,就聽到一道不同尋常的巨大轟鳴聲音,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到壯碩少年驚恐地站在原地,地上則是幾乎碎裂成兩截的紅鷹。
蘇易面色古怪地搖了搖頭,原來是炸膛了。這種情況並不罕見,做槍是個對精密度要求很高的活,卻常有學員抱著急功近利的心態,要知道,哪怕是一毫米的偏差,都有可能導致嚴重後果。
不過炸膛這種最慘烈的情況,蘇易至今還沒體驗過。他的生活並不無聊,所以他並不想在戰場上射擊時,突然感到意外和刺激。
當蘇易回到車間時,發現邵虎正靠著他的操作台,看樣子是在等他。
邵虎揚了揚手道:“小子,給我看看你的槍!”
蘇易乖乖地將通體漆黑的狙擊槍遞過去,邵虎伸手接過,粗糙的大手在幾個重要零件上摁壓了一番,緊接著就露出滿意的表情。
蘇易知道,那是在邵虎與狙擊槍的接觸中,利用強大到可以外放的元能,進行了一番檢測,並得出了幾個精確度相當之高的數據。
“不錯,小子你懂煉金術吧?”邵虎隨意問道。
像蘇易這樣的少年,製槍的手藝自然不可能是在軍中學到,所以隻可能是學過煉金術,並十分熟練地掌握入門基礎了。
於是他老實道:“懂一些。”
“嗯,比那個姓林的小子強多了!”邵虎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眉毛一挑,指著不遠處正忙碌著的林夕,嘴裡罵罵咧咧地道:“就是那小子,也挺懂槍,就是非要在槍上刻什麽鬼畫符,哼哼......”
蘇易啞然失笑,林夕的確有在私人物品上刻畫東西的習慣,如果沒記錯的話,林夕曾提到過,那是他的家族族徽,大麗菊。
邵虎忽地神情變得認真,他伸出精壯的手臂拉起操作台,動作則是依舊行雲流水,賞心悅目,一陣轟鳴聲中,蘇易隻覺眼睛一花,操作台上便多出一個粗胚。
邵虎繼續打磨了一會,期間不超過十分鍾,就把一個精致的器件遞給了蘇易。
蘇易瞪大了眼,邵虎竟是隻用幾個簡單的工具便加工出了一個精度極高的附件!
這是一個小巧的黑色槍管,有消音的作用,只有加上它,這把狙擊槍才稱得上是真正的戰場殺手。
蘇易並不知道,軍中有多少校官想要邵虎幫忙做槍卻求不得,但他知道這絕對是傳統槍械的頂級配件,價值珍貴。
邵虎歎了口氣道:“這把槍勉強算是火藥槍械的巔峰了,
現在能量產的煉金槍械越來越多,過不了多少年,傳統的火藥槍就是炮灰營的象征和標配了。” 蘇易聽出了邵虎口氣中的一絲沉悶,這是對傳統槍械漸漸淪為古董的不舍,他想了想,卻是輕輕一笑道:“都是槍。”
“火藥槍械和煉金槍械,都是槍!”
邵虎一愣,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他撓了撓頭,用長滿老繭的大手狠狠一拍蘇易的肩膀,見後者身體紋絲不動,他更開心,咧嘴笑道:“可別死了!”
蘇易笑著點了點頭,邵虎便離開了,而其他學員則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訓練營中的教官可都是不苟言笑如黑鐵一般的男人,只有林龍少校會笑,不過他笑的時候也意味著有學員要被揍了。
實際上,訓練營的教官中,除了那位名叫汪吞海的軍略兵法課教官不喜歡蘇易外,幾乎所有的教官都很喜歡他。
蘇易早年跟著叔父流浪訓練,沾染了一身軍旅氣息,本就讓這些軍中好漢感到親近,再加上蘇易又是天生的戰士,更讓他們大為欣賞,相信如果這幾個教官還在前線的話,一定會搶著要蘇易。
這節課上,蘇易用大部分時間做了一把鋒利耐用的合金短刀,然後花了少部分時間畫了一張大口徑手槍的設計圖。
隨後是晚上的力量訓練,即便明天就要出發,林龍少校的力量訓練也沒有被擱置,反而再次加大了訓練量。
一夜之後。
林龍少校公布了生存任務的內容,這次是他親自帶隊,劉遠空並未參與,聽他說完,所有學員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在山谷十幾公裡之外,有一片大湖,蘇易曾在湖岸處發現獸人活動的痕跡,正如劉遠空之前所說,在湖岸的對面,有著一個龐大的獸人聚集地,而所有學員需要分批乘船渡過大湖,並在那裡完成生存三天的任務。
在有限的對異族的了解中,一個明顯的特征便是,異族無論是嗅覺的敏感還是追蹤的本領,都要比人族強得多,兩百多個學員聚集在一起的氣味,簡直是一座黑暗中的燈塔!
蘇易感到一陣寒意,在這種地方生存三天,難道不是送食物儲存給獸人嗎?膽子一向很大的蘇易都這麽想了,其他學員更是如此,若不是林龍少校之前的威懾還在,眾人現在已經吵起來了。
林龍也看出了眾學員的不安,他回頭咧嘴一笑,大聲吼道:“怎麽?殺起自己人來厲害,遇到獸人就怕了?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此言一出,學員們頓時安靜了下來,人族與異族之間不共戴天的血仇,是帝國千百年來用無數將士的枯骨刻在每個人骨子裡的認知!在天啟城,每一個人都能在自己的家譜中找到死於戰場的親人。
所以即便再軟蛋的男人都不會承認自己怕異族,更何況這些隱隱已有幾分鐵血氣息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