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聞言，卻是微笑不語。

　　張全有些著急地問道:“行不行，說個透亮話。別給你張叔打啞謎。”

　　秦漢喝了口魚頭豆腐湯，輕輕地放下湯碗，看著站立在一旁神情局促的玉奴，這才漫不經心地說道:“玉奴，你且在這坐著吃飯，我和張叔、黃叔到旁邊談點事。”

　　張全和黃潭坐下後，玉奴已是站立起來。

　　看著秦漢和張全、黃潭二人聊天，她在一旁頗不自在。這時，聽得秦漢的吩咐，她連忙擺手道:“玉奴已經飽了，坐在旁邊的桌子即可。”

　　說著，她不待秦漢再勸，徑直走向店角偏僻處的一張桌子。

　　秦漢見狀，不禁輕輕搖頭，也就不再勸說。

　　這時，張全口中發出“嘖嘖”之聲。

　　看到秦漢的目光注視著他，他笑著調侃道:“大公子稚童之齡，都這麽會心疼女人，長大了肯定是個風流人物。”

　　秦漢眨著天真的大眼睛，茫然地看著張全，似乎並不明白他說的話。

　　張全看著秦漢，仿佛想要看清楚什麽，卻最終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他搖了搖頭道:“賢侄想談何事?”

　　秦漢看看張全，又看看黃潭，這才說道:“釀酒消耗糧食甚巨，然而長島所產糧食卻嚴重不足。人們吃飯都需要購買大量的糧食，更可況還要用來釀酒。”

　　黃潭眸光閃閃，問道:“公子有何想法?”

　　秦漢再次看看兩人，這才沉聲說道:“長島四面環海，土地貧瘠，根本不可能有大的產出。若是我們能夠在馬石津甚或更北面擁有大量的土地，用來種植糧食，那麽，酒價至少會降一半。”

　　想到醉流觴和醉留仙的滋味，張全不禁咽了咽口水。

　　只是當他看到秦漢稚嫩的面孔時，他的心神有些恍惚。這個八九歲的稚子，此時沉穩的猶如成年人。

　　尤為可怖的是，秦漢話裡話外的意思，居然是想對外擴張。

　　這麽一個孩童，若是想的是玩具，或者吃食，那再正常不過。可是，他居然想的是戰爭，這就有點太怪異了。

　　張全和黃潭對視一眼，又都低下頭來。

　　自從他們祖上跟隨秦家先祖在長島上安頓下來，雖然幾經波折，也曾多次被迫遷移，但最終，他們還是在長島扎下了根。

　　這麽多年來，從劫掠四方到運輸經商，他們總算是有了可以過活的手段。只可惜，海上討活過於凶險，雖然利潤不低，但幾次海損下來，能賺的也不多。所以，他們的生活只能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蓬萊食府的開業，那美味的菜肴、神奇的酒水，以及昂貴的價格，刺激著他們的內心。

　　喝了一次醉流觴和醉留仙，他們是輾轉反側，無法忘懷。正所謂飯可以不吃，酒怎能不喝?

　　只是，囊中羞澀的他們，哪裡有余錢買酒喝，所以只能是找秦漢通融。

　　面對秦漢指明的方向，他們徹底改變了初衷，動心了。

　　這就是人性的複雜所在。

　　當你一直習慣於某種生活時，你不願意改變。但是，當你認識到另外一種生活時，你才發現，你原本的堅持，猶如虛幻的泡沫，根本沒有價值。

　　是啊，堅持長島發展戰略，他們從哪裡弄錢喝酒?一次求，還能次次相求?

　　所以，他們二人齊齊點頭。

　　張全試探性地問道:“賢侄是想要跟朝廷對上?”

　　秦漢搖頭道:“張叔，以我等的實力，若是跟朝廷對上，不啻若於螳臂當車，徒然可憐可笑。”

　　黃潭好奇地問道:“那我們怎麽獲取馬石津的土地?”

　　秦漢微笑道:“遼東國地處平州，但所設縣治多集中在東北部。馬石津以北，平郭縣以南，這片廣袤的土地，多為秦朝和漢朝所置舊縣，雖有人居住，但並非朝廷所立的縣治。朝廷也未在此駐軍，多是佔地的豪強自建的軍隊。

　　若是我們能夠跟東夷校尉何龕拉上關系，得到他的支持，那麽我們就能合法地佔據這片廣袤的土地。至於當地的豪強，我們可以徐徐圖之，當我們能夠吃下他們時，我們就當機立斷，一舉拿下他們。”

　　張全和黃潭聽完秦漢的計劃，一股涼氣從後背升起。這秦家大公子心智也太成熟了吧，居然能夠想出此等計策。

　　也不怪他們沒往秦業身上聯想。因為秦業之前曾經提過他的計劃，那就是先佔領馬石津等離海較近的區域，尤其是諸多沿海的島嶼。

　　若是朝廷派軍清剿，他們就撤到島上，甚或退回長島。 若是朝廷不清剿，他們就事實佔領，割據一方。

　　而秦漢所提的計劃顯然不同於秦業，他的野心更大，居然想要囊括平郭縣以南的所有地方。

　　僅憑這份志向，就超過了秦業。

　　看到張全和黃潭不說話，秦漢也不著急，一口一口地喝著湯。

　　半晌之後，黃潭舔了舔嘴唇，聲音有些發澀地說道:“那麽大一塊地方，僅憑長島的人力，恐怕力有未逮吧！”

　　秦漢點頭道:“黃叔的顧慮極是。不知張叔有何想法?”

　　張全咽了咽口水，喉嚨有些發緊的說道:“土地怎麽分配?”

　　秦漢哂笑道:“張叔顧慮太遠了。我們連計劃都還沒有呢，就想著怎麽分配利益了。”

　　張全搖頭道:“不瞞公子，不來蓬萊食府，真不知道自己有多窮。想要喝上醉留仙，沒有家產可不行啊！”

　　秦漢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他急忙掩著嘴道:“難得張叔這麽喜歡醉留仙，我這是喜不自禁。”

　　張全訕訕地看著秦漢，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在小輩面前談利益，真是大失顏面。

　　不過，他剛才還真是忘記了秦漢的年齡，把他當做了同齡人了。

　　秦漢笑道:“其實，張叔的顧慮很對。只是，我還未跟父親商議，貿然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到時候落實不了，豈不是失信於兩位叔叔。

　　今天，我們隻談意向。若是兩位叔叔同意我的提議，北向發展，還勞兩位叔叔費心，勸勸其他幾位叔叔，爭取達成共識。至於其他事宜，完全可以等我父親回島後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