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
一群小孩子圍在周顛身邊,嘻嘻的笑鬧著,跟著周顛一起唱著歌謠。
周顛也不惱,搖著扇子,一起笑呵呵的唱著。
不一會兒,一個有些老舊的木門小院子,出現在周顛前方。
周顛笑嘻嘻的把扇子朝著木門一扇,木門“咯吱”一聲,自動打開了。
“去去去……和尚到家了。”
周顛把小孩子們轟走,朝著院門裡走去。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一個年輕的書生,坐在院中石桌前,閉著眼睛,搖頭晃腦的背誦著《論語》。
周顛輕手輕腳的走了過來,坐在石桌旁,笑眯眯的看著書生。
書生閉著眼睛,毫不自知,依然在搖頭晃腦的背誦。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書生睜開眼,正準備翻開書本的下一頁,繼續背誦。
然而,他眼才睜開,瞬間就看到一個嘻嘻笑著的小和尚,正坐在他前面看著他。
“啊!!!”
書生嚇了一跳,一屁股從石凳上摔了下來,驚恐的看著周顛。
“你……你是誰……你……怎麽……怎麽進來的?”
“和尚法號道濟。”周顛臉上笑眯眯的,眼珠一轉道,“至於怎麽進來的,和尚自然是走進來的。”
“走……走進來的?”書生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自家的院門。
只見院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風吹開了。
“榮叔真是大意,出去買菜也不關門。”書生嘀咕了一句,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朝著周顛雙手拱著行了一禮。
“小生孫子楚,見過道濟大師。”
“無需多禮,無需多禮。”周顛根本沒有起來回禮的意思,隻是坐在石凳上,笑著擺手。
看到周顛如此毫無禮節,孫子楚也不惱,端起石桌上的茶壺,給周顛倒了一杯茶。
“道濟大師請見諒,子楚家中貧寒,下人又出去買菜,隻能以粗茶來招待大師了。”
周顛笑呵呵的端起茶聞了一口,“粗雖不是好茶,但人卻是好人。”
一口飲盡杯中茶水,周顛放下杯子,目光掃了一眼孫子楚的右手。
在孫子楚的右手上,大拇指的旁邊,居然多生長了一個小手指。
看到周顛的目光所望,孫子楚沒有絲毫遮掩,反而摩挲著右手的六指,坦然笑道:“子楚從小便有手疾,不過,子楚卻覺得這多生的指頭,能給子楚帶來福緣。”
“妙極妙極,別人都以疾為恥,怕別人嘲笑,你卻倒好,反以此為榮。”周顛撫掌大笑。
“父母之精而生,有何可恥?”
孫子楚搖搖頭道,“堯眉分八彩,舜目有重瞳,禹耳生叁漏,文王長四乳。子楚不才,雖不能與此等古聖賢相提並論,但也從不覺自身之卑微。”
“況且,也憑了這六指,讓子楚少了應酬,多了些讀書之光。”
咕嚕嚕!
正在這時,周顛的肚子突然叫了起來。
孫子楚面色一怔,隨即笑著起身,“大師一定是餓了吧,子楚這便去廚房,看看能否找到一些吃食。”
“哎,不用麻煩。”周顛笑嘻嘻的一把抓住孫子楚,朝著門外走去。
“和尚有個吃飯的好地方,便讓和尚帶你去大吃一頓。”
……
趙府,
趙家老夫人七十大壽。 賓來客往,一百零八張桌席,人生鼎沸,好不熱鬧。
周顛拉著孫子楚,朝著趙府的大門走去。
孫子楚面露難色,但那抓著他手的小和尚,力氣賊大,讓他情不自禁的跟緊了周顛的步伐。
“大師,小生……小生……身上沒帶錢……”孫子楚羞紅了臉,聲音弱不可聞。
文人重禮節,像這等別人宴席,自己卻不請自來,甚至連禮金也不付,就往裡面蹭吃蹭喝的事情,讓孫子楚面色難堪。
特別是此等事情一旦傳出去,壞了他的名節,很可能就會影響到他以後的科舉仕途。
“不礙事,不礙事。”周顛嘻嘻的笑著,伸手從孫子楚的頭上拔下一根頭髮,放在嘴巴輕輕一吹。
唰!
在周顛掌中,這根頭髮絲瞬間變成了一塊金光閃閃的黃金。
“這……這……”看著突然變出來的黃金,孫子楚張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手,使勁揉了揉眼睛。
周顛嘻嘻一笑,把手中的黃金往趙府門前專門用來登記禮品和來賓的禮桌上輕輕一拋。
黃金頓時落在了桌子上。
兩個負責登記的帳房先生,目光一亮,同時看向了周顛和孫子楚。
在看到孫子楚右手上的六指後,兩個帳房先生微微一笑,朝著孫子楚拱了拱手,在禮單上寫道:“城北孫子楚,黃金十兩。”
同時,一旁專門呼喜的下人,朝著院子裡高聲叫道:“城北孫子楚,黃金十兩!”
門後熱鬧的院子裡,頓時靜了一下,一些人交頭接耳的議論在一起。
“孫子楚?這是誰啊?出手如此大方?黃金十兩啊!”
一兩白銀可以兌換一貫錢。
一貫錢便是一千文銅錢。
而一兩黃金,可以兌換十兩白銀。十兩黃金,便是一百兩銀子。
一串糖葫蘆才兩文錢,五兩銀子就可以讓一戶普通人家省吃儉用一年!
這孫子楚僅僅隻是來趙府做客,就花了一百兩銀子,可見其出手何等之闊綽!
“你連孫子楚都不知道?他就是孫癡!”
“什麽?孫癡?是他?!”
幾個書生面色古怪。
孫癡在青山縣可是鼎鼎大名。
此人右手生來就有六個手指頭,性格憨厚,口齒遲鈍。
別人騙他,他都會信以為真。
有時遇到座席上有歌妓在,他遠遠的看見轉身便走了。
別人知道他有這種脾氣,就把他騙來,讓歌妓跳逗於他,他就羞得臉一直紅到脖子根,汗珠直往下淌,坐立不安。
眾人以此為樂,笑話於他,到處傳說他癡呆的模樣,並給他起了一個難聽的外號――孫癡!
“這孫癡不是從來不參與這等宴會的麽,為何今日會來此地?”一個頭戴綠帽的書生,搖晃著手中的紙扇,滿臉不解之色。
“而且這孫癡,家道貧寒,隻有一個老奴為伴。每日裡省吃儉用,窩在家中讀書,甚至連他家老奴去買菜,都會與人爭那一文之利。他哪裡來的這麽多錢?”
“嘿嘿……說不定是為了趙家阿寶所來……”一個三角眼的書生,嘿嘿一笑,朝著趙府的內院擠了擠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