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來得正好,我和公明正在討論勞動改造之於以前對罪犯處理的得失優劣。”田豐頭也沒回地說。對於荀彧這個高足,那怕名義上的,田豐是滿意又熟悉,聞其聲也知道是他。
當年田豐進潁川書院任教,荀彧就已經學而大成,同時也是以半個留校任教的身份存在。不過荀彧對田豐一直是執弟子之禮,田豐也沒糾正。兩人就這樣亦師亦友地十分愉快地相處著。
“這還需討論,肯定是利大於弊,優勢十分明顯。”荀彧肯定地說:“事情的關鍵在於要減少犯罪的人及犯罪行為。這才是處理處置罪犯的最終目的。就拿涿郡而言,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又有什麽罪犯。這才是侯爺厲害之處,相比於此,勞改就不值一提。”
“兩位先生慢敘,容我去實地巡查一番。”徐晃知道荀彧肯定找田豐有事要說。雖然說不一定忌諱自己在場,但是徐晃還是借故離開。
“公明且忙!”田豐點點頭,目送徐晃大步流星離去。對徐晃,田豐是越發的滿意,有才又會做人,還有眼色,這樣的搭檔是可遇而不可求呀!
“文若說得有道理,可是也就是在涿郡,以後可能有漁陽郡。別的地方呢?大漢太大了,大到這兩個郡再好也沒有任何意義。”田豐接著荀彧的話題說道。
“公明真乃良將之才也!”荀彧對著徐晃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這麽一句,才對田豐說:“倘若有一州之地成了涿郡式的景象,就大有可為了。”
“文若是不是得到什麽重大的情報?”田豐笑了笑說:“是洛陽發生了什麽大事吧?”
“然也!”荀彧對田豐的反應一點也不奇怪,十分自然地說:“自從三州邊境風平浪靜,當朝是一片黨爭傾軋鬧劇不斷,是不把漢室弄崩塌絕不罷休呀!”
“說重點,這些你不說我也知道,一群井底之蛙只顧一時之安定,隻圖眼前利益,完全不知天下大勢如何。”田豐似乎看穿了遠在洛陽的一幕幕。
“當今龍體抱恙,據可靠線報,命不久矣!”荀彧沒有再轉彎抹角地說:“侯爺入主青州的時機到矣!”
自黃巾之亂起,青州就處於無主狀態。有褚燕部百余萬眾客居青州,一般人還真不敢上手。前次擬盧植任青州州牧泡湯後,也就一直沒人買這青州牧。嗯,似乎就為劉備而留著。
“陛下萬一崩駕,這天下就真的會大亂。我觀皇族聖上一脈之中,並沒有個合適的人選可以繼承這大統,可以解漢室倒懸崩塌之危!”田豐沒有在意青州的歸屬,而是為漢室未來而憂心忡忡。
“聖上駕崩之時,就是洛陽大亂之日。朝堂之上兩大集團必定會兵仞相見,最好是不引邊軍入洛陽,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荀彧目光如炬地說:“應該沒人如此短視吧!”
“有沒有人如此短視我不知道。但是一定會有人誘導這件事發生,重新分配權益,不讓漢室名存實亡又怎麽進行!”田豐冷笑一聲說:“文若你且拭目以待,聖上一駕崩,就會有邊軍入洛陽。不是並州軍就是涼州軍。”
“先生,為何不是幽州軍呢?”荀彧對田豐所說沒有懷疑,而是好奇地說:“白馬將軍和董將軍向來聽調不聽宣,沒有足夠的利益是不會動兵的,一動就難以收場。並州丁原倒是心懷漢室的,入洛陽也在掌控之中。”
“幽州軍要動,白馬將軍肯定會問計於主公和盧公。你說主公會讓幽州軍入京麽?就算有更大的利益,主公也不願幽州軍背負上禍亂天下的罪名。”田豐十分肯定地說:“除非白馬將軍不通過主公和盧公,當然,那也就不是白馬將軍。”
“邊軍入洛陽不是清君側之名麽?只要操作得當,完全可以以王師的身份掃平天下。”荀彧有點想當然地說:“最少引邊軍入洛陽有大將軍的調令。”
“文若以為邊軍都是主公麾下的護衛隊麽?兵過如梳可不是開玩笑,燒殺搶掠再正常不過。不搞得天怒人怨是不可能的。”田豐把握十足地說:“邊軍入洛陽肯定是受命而來,來了就不會走啊。究竟怎麽回事,天下人明眼人多了,這禍亂天下之罪名是洗也洗不脫的。”
“這可如何是好?”荀彧俊臉有點發白,憑他之才智,自然能推算出邊軍入洛陽亂政會是如何的一地雞毛。
“放心,除了死許多人,這天下還不是由他們說了算!”田豐倒是雲淡風輕地說:“不破不立!我們且笑看京華雲煙吧!”
“呃!”荀彧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田豐和荀彧所料不全中亦不遠。這兩人不知道的是,在靈帝駕崩之後,為了誅盡閹黨,大將軍何進鬼迷了心竅,一紙調令命令幽並涼三州邊軍入洛陽。
三州邊軍眼看有入主繁華洛陽的機會,無不蠢蠢欲動。白馬將軍公孫瓚果真問計於劉備和盧植,自然被三言兩語打發回去戍邊,幽州軍沒動。
而並州軍和涼州軍就盡起精銳,兩軍先後向洛陽而來。結果董卓率涼州軍先入洛陽,董卓血洗了一遍洛陽後,自己手握大權,把兒皇帝掛在一邊。
其間閹黨被基本誅盡,大將軍何進也伏屍宮前。洛陽一片腥風血雨哀鴻遍野。這自然又是後話。
……
田豐和荀彧在治理漁陽展望大漢的未來。在很遠的地方,也有人同樣分析著天下大勢的走向。這個人比田豐和荀彧還要年輕,那怕沒這兩個智者看得透徹,也是切中要害利害十分。
吳郡,富春,城西孫府。孫家大公子孫策正在自家小校場上練著拳腳功夫,耍著石鎖。校場旁邊正蹲著一個年齡相仿的俊美少年,全心神地注視著孫策練功。
“瑜弟,你不是上洛陽看望父親去了麽?怎麽就回來了。”孫策放下百余斤的石鎖,摸了把汗水對這個俊美少年道:“是想念兄弟我了吧?”
這個俊美少年正是日後名震天下的江東美周郎周瑜周公瑾。周瑜比孫策小一個月,兩人自小就相交甚密。話說從廬江舒縣到吳郡富春也不近,這倆個小屁孩就怎麽相熟相交的?這讓人十分費解,難道說冥冥之中真有定數,這對歷史上的好基友就注定相遇相識相熟相交相知?
“父親說洛陽風雲變化莫測,非久留之地,所以我回來了。”周瑜十分沉穩地說:“想念兄弟也是原因,滿意了吧?”
“滿意滿意!”孫策揮了揮手說:“別跟我說什麽風雲變幻莫測,有人想傷害瑜弟,哥哥我揍死他!”
孫策從來是不動腦筋,只有揮舞著拳頭講道理。周瑜就是他孫策要全力保護的人之一。雖然說周瑜拳頭不夠孫策的硬實,但是眾智商上來講,從來都是周瑜看護著孫策。
“謝啦!去洗把臉,我們一起去問候你母親。”周瑜點頭微笑,表現出一副十分受用的神色說:“匆匆從舒縣家裡來,還沒帶什麽孝敬老人家。”
“瑜弟,我懷疑到底你是我母親親生的,還是我是我母親親生的。你對我母親好也就算了,我母親對你比對我絕對更好!”孫策說半天連自己也繞昏了,喘了口氣說:“我不服!”
“不服?不服去長沙跟你父親說。”周瑜懶得理這二貨,扯了扯嘴角說:“伯父大人在外,你可得多問候孝敬母親。權弟和香妹等弟妹們又小,長兄如父知道嗎?”
“知道啦知道啦!”孫策翻起一雙白眼說:“父親不在家,母親嘮叨,現在你還絮叨個不停。哎,我的生活好苦呀!”
孫策說完,不等周瑜反應,就三兩步跑去洗臉收拾去了。隻留下心累心塞的周瑜站在那裡長籲短歎。
周瑜是正宗的世家,是揚州有數的名門旺族。比起四世三公的汝南袁家也不遑多讓。周家先祖在漢一朝位居三公者有二,周瑜的父親周異也官至洛陽令。洛陽令相當於後世北京市市長,是位高權重之要職。
周瑜的叔父周尚也是官至丹陽太守,可以說滿門盡是身居高位者。重點是周瑜本人,自小聰明靈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妥妥的是別人家孩子的代表和典型。
出身好,本身又是天才,周瑜可謂是天生的人生贏家。最最讓人不活的是,周瑜生得俊美。孫策也帥,周瑜是另一種俊,兩者難分伯仲。
如果硬要分,那麽孫策是肌肉力量型的美,而周瑜是氣質儒雅的俊。這也許是兩人一見投緣的另一個潛在因素。
孫堅是長沙太守,孫策也算官宦之家的子女。但是與周瑜相交,絕對是高攀了。也許這對好基友彼此都不覺得,而事實上就是如此。周家是有底蘊的世家,孫家只能算新晉的地方權貴之家,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兩個當事人自得其樂,旁人也無可奈何。做朋友不比相親婚嫁,沒這麽多講究。所謂門當戶對,總會少許多佳話。那怕世人一直都以門當戶對為標準,不論結親還是交友。不講究的還是少,孫策和周瑜也算奇葩異數。
“走吧,給母親請安去!”洗好了臉,英氣勃勃的孫策跳到周瑜面前,自然地拿起周瑜的手說:“你能來,比買什麽禮物也更讓我母親高興。”
孫策還真沒說錯,孫母對這個比兒子小一個月的周瑜十分喜愛和看重,大有視為親生己出的厚愛。甚至讓周瑜在孫母這裡能感受到濃濃的母愛。
“這話我愛聽!”周瑜有種兄弟終於說了一句人話的既視感,卻又想打擊下孫策說:“兄弟你平時說話能經過下大腦麽?能不能想想再說。不,是想想再乾。”
孫策遇事,都是莽了再說,至於說對不對,應不應該?一般這貨都不會多想。尤其有周瑜在場,更會神勇大發,不管不顧的。有周瑜收尾,孫策從來不怕收不了場。
“想想再乾?那麽什麽都不要乾也乾不了。”孫策理所當然地說:“想不是瑜弟的事情麽?為兄從來隻管動手,動手解決不了,只能說明力量不足。那就再乾他丫的!”
“也對,這世上就沒這麽多為什麽!”周瑜無法說服孫策,也就隻好說服自己。反正周瑜也有這個自信,這天下就沒有讓他周瑜為難的人事。
“這就對了,少想一些有的沒的。像我一樣出手就不會錯!”孫策略有得色地說:“想當初父親入主長沙,不就是打了一路麽!”
“呃!”周瑜見委屈自己,孫策也不知半點好歹,反而以自己隨他為榮,周瑜徹底無語了。默然地跟著孫策向孫母居住的後堂走去。
孫策也不察顏觀色,完全無視周瑜臉上大寫的弱智也會被傳染的字樣,兀自喋喋不休著。這讓周瑜徹底無語,而又有一絲欣慰。無語的是孫策的粗神經和線條,欣慰的是孫策對自己的信任和感情。
真性情和赤誠的孫策,都是周瑜傾心相交的優良品質。周瑜都覺得自己與孫策是絕配,是相德益彰的組合。一個任事不經大腦,一個精明心思慎密。一個以拳頭說話,一個用智慧講理。一個英明神武,一個儒雅風流。
沒有對比就沒傷害,只有對比才能凸顯。周瑜和孫策就是那種對比也沒傷害,反而能凸顯對方的黃金組合存在之奇葩類型,全大漢天下也僅此一例,沒有之一。
“策兒,可是瑜兒來了?”孫策打雷般的聲音傳得老遠,連後堂的孫母都聽到了,不由出聲問道。知子莫過於母,能讓孫策興奮得語無倫次,除了周瑜來了,也就沒誰了。
“母親大人,正是瑜弟從舒縣過來了。”孫策在門外就恭聲答道:“這不正來給母親大人請安麽!”
孫策和周瑜走進室內,都躬身向孫母請安問好。孫母無比慈愛地對兩個說:“瑜兒就是懂事,策兒你該好好向你學習。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槍的真不讓阿母省心。”
孫母年歲不大,卻十分雍容華貴氣度不凡。在慈祥之中另有一番讓人折服的威嚴。 孫策畏懼父親孫堅,孫策同樣也畏懼母親。前者因為愛,後者也是因為愛,嗯,愛的方式不同,卻也達到一樣的效果。
“父親大人也不修文事,還不一樣建功立業威鎮三郡名揚江東。”孫策不依地辯道:“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孩兒真弄不來。”
“哎!弄不來就別強詞奪理呀!”孫母不無慈愛地說:“這天底下呀就沒有生而知之的人,瑜兒為什麽君子六藝樣樣皆精,還不是因為勤奮。勤能補拙,策兒你應該多向瑜兒學習。”
“策兒你能粗通文墨,多點內斂溫潤,阿母就該謝天謝地燒香拜佛了。”孫母像天下所有母親一樣,都望子成龍,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至此孫策再不敢辯駁,俯首帖耳地恭聽母訓。因為孫策知道自己一反駁,母親更會長篇大論。當然,也說明孫策孝順,更說明孫策一點兒也不笨。只是這貨不愛動腦子罷了。
至於周瑜,身為別人家的孩子之典范,除了偷笑下,除了羨慕下,絕對是個乖巧孩子的形象。聰慧聽話還彬彬有禮,這不就是天生的別人家的孩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