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周婷婷這個單元房,薛戀便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整個人都放松下來,這裡就是一個溫馨的港灣。
除了裝修得素雅一點,房子沒什麽特別之處,關鍵在於房子的主人,那種典雅的氣質,頗能讓人心中安逸。
周婷婷輕輕一笑,伸手攏了攏自己烏黑的秀發,苦澀的一笑,說道:“我的事情,其實沒有什麽特別,一個現代版的灰姑娘的故事……當然,是前半部分,宮廷舞會和王子的章節,還沒有出現。灰姑娘還是灰姑娘,也許王子的章節,永遠都不會出現了。”
薛戀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沒有說話。
周婷婷也笑了笑,然後不徐不疾的開始述說自己的故事,語氣平靜柔和,一如她的外貌。
原來,周婷婷是江北彭城人,來姑蘇上大學,學的是服裝表演專業,另外她也選修了一些音樂專業的課程,所以也會彈奏一些曲子。
周婷婷的家境不算好,因此大學期間就開始出來找一些兼職,在一些高檔餐廳會所給客人表演,收入還不錯,不但養活了自己,還存了一筆錢。
去年夏天,她大學畢業開始工作,因為工作的主要內容就是給一些服裝類的網店拍攝廣告,需要跑的地方較多,她就用存的錢給自己買了一輛奇瑞QQ。
至於這套房子,則是她租的,不過之前是清水房,她租下來後進行了簡單的裝修。
薛戀問道:“你現在是固定上班嗎?還是流動的?”
周婷婷說道:“流動吧。現在幾個有名的俱樂部,還有一些大酒店,我們都會去表演的,有客人需要,就電話通知,我們趕過去表演。”
這個也是業內的習慣,很多明星大腕,都是這樣的,俗話叫“走穴”吧。
“你們?”薛戀反問了一句。
周婷婷點頭道:“是啊,我們也有一個小團體,當然是不固定的,臨時組合。比如說有些客人是單純的欣賞樂器表演,有些客人就喜歡聽合奏,還有的要聽評彈,一個人做不好的。薛先生,我這蝸居難得有你這樣的貴客光降,如果不嫌鄙陋的話,我再給你彈奏一曲吧?”
薛戀精神一振,掉書袋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
周婷婷淺淺一笑,款款起身,正要去拿樂器,茶幾上粉紅色的小手機忽然就震響起來。
周婷婷隻得歉然的朝薛戀笑笑,拿起了手機,一眼瞥見屏幕上顯示的號碼,臉上的微笑頓時一凝,雙眉微蹙,露出不悅的神情來,不過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小聲說道:“爸,什麽事?”
周婷婷並沒有避開薛戀,就坐在對面接聽電話。實話說,她和薛戀根本就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她的那些隱私在薛戀面前也許殊不足道。
不過聽她的口氣,她對她的父親著實不怎麽感冒,還沒接電話的時候,雙眉就擰上了。
只聽了幾句,周婷婷就下意識的提高了聲音說道:“什麽?你又欠人家錢了?你怎麽回事啊?不是說了,叫你不要再去和人家打牌的嗎?你每次都輸,真是的……”
周婷婷似乎很是生氣,潔白的俏臉又漲得通紅,眼睛一瞥薛戀這邊,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情不自禁的放緩了一點語氣,問道:“這一回欠了多少?”
無論如何,在薛戀面前要保持一點淑女風度。
只是,她剛一放緩語氣,忽然又驚叫道:“兩萬?!”
薛戀不由暗暗蹙了蹙眉頭,
隨即舒展。 周婷婷似乎是真的氣壞了,也顧不得在薛戀面前保持淑女形象,頗有些氣急敗壞地衝著電話嚷嚷道:“爸,你越來越離譜了啊……兩萬!你叫我一時之間,到那裡去弄那麽多錢啊?我又沒開銀行!”
對於一個剛剛畢業參加工作的小模特來說,兩萬塊確實不是一個小數目。
周婷婷衝著電話嚷嚷了幾句,又安靜下來,似乎是認真聽電話那頭的父親說話,漂亮的柳葉眉皺成了一個川字,不過秀美的臉容並未因此變得難看,反而增加了幾分楚楚可憐的神態。
“爸,你這樣子不行的……喂,喂……顧正文?顧正文,又是你!你幹嘛老是纏著我爸不放啊?”周婷婷氣憤的叫道。
顯見得電話那邊,又換了人,變成剛才路邊的那個顧正文了。
“嘿嘿,周婷婷,我不是纏著你爸不放,我是纏著你不放。這麽說吧,只要你回心轉意,乖乖和我好,咱們萬事好商量,你爸就是我爸,我會好好供著他,當菩薩一樣供著,好吃好喝,絕不委屈了他。不然的話,嘿嘿,別怪我不講情面。”顧正文在電話那邊陰陽怪氣的說道,聲音頗為得意。
周婷婷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冷厲的說道:“顧正文,你不要欺人太甚!不就是兩萬塊嗎?好,我還!你不要為難我爸!”
顧正文大笑道:“好啊,那你馬上還錢!”
周婷婷怒聲說道:“馬上?你講不講理啊?現在什麽時候,銀行都關門了。明天吧……”
她正說著話,卻發現電話沒了聲息,不由望著“嘟嘟”作響的電話,有些發呆。
………………
在周婷婷打電話的中間,薛戀一直不吭聲。
周婷婷發了一陣呆,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有一位客人在,勉強朝薛戀一笑,神情很是鬱悶的說道:“對不起啊,薛先生……”
薛戀微笑著擺擺手,說道:“需要我幫忙嗎?”
周婷婷搖搖頭,也不知道是不需要薛戀幫忙,還是一種自嘲的表示,又愣了一會,再次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真是丟人啊……我爸,我爸他怎麽就老是改不掉這個好賭的毛病呢,每次都上顧正文的當……”
薛戀有些好奇的問道:“這個顧正文到底是什麽人?”
周婷婷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這個顧正文是我的未婚夫……嚴格來說,是以前的未婚夫。那個時候,我剛剛到姑蘇上學沒多久,我爸跟我一起來的,他這個人好賭,多年的毛病,老改不了……”
見薛戀並沒有不耐煩的意思,周婷婷似乎找到了知己,在薛戀的對面坐下,開始述說自己的故事。
其實這個故事一點不新鮮,很老套了。
因為考上了姑蘇大學,周婷婷來到姑蘇上大學,因為她母親前些年過世了,將父親一個人留在老家彭城不是很放心,便帶著父親一起到了姑蘇。
剛到姑蘇那段時間,日子過得比較艱難。周婷婷不但要上課學習,還要東奔西跑的忙著演出,與父親在一起的時間就比較少,偏偏周父又有個好賭的毛病,在姑蘇無所事事,很快就舊病複發。
周父知道女兒特別反感自己打牌賭博,開始的時候,一直小心翼翼的瞞著周婷婷。
也不知是他的運氣不好,還是中了人家的手腳,總之打牌手氣很背,輸得一塌糊塗。最先還硬撐著,不久就頂不住了。
賭桌上借的債,可不是那麽好賴的。沒有兩把刷子的人,也不敢在賭桌上放債。
等到周父支撐不住,不得不向周婷婷坦白的時候,已經捅下了一個很大的窟窿。
………………
周婷婷有些悵然的歎了口氣,說道:“有差不多十萬塊吧,那會,我們也就剛剛解決了溫飽問題,房子還是租的……這麽大一筆債,無論如何都是還不起的,沒辦法,隻好接受了顧正文的支援……”
說到這裡,周婷婷輕輕捋了捋頭髮,有些苦惱的說道:“顧正文是個無業遊民,平時做些什麽工作,我還真是不知道的,我爸說他是牌友,估計也不是什麽正經人, 不然的話,哪能一口氣掏出十萬塊給我爸還債啊?可是這個人,我真的不喜歡,做夢也沒想過要和一個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
薛戀點點頭,他也很難想象周婷婷和顧正文那樣的混混生活在一起。
奇怪的是,這樣的混混居然能拿出一大筆錢來,給周婷婷解燃眉之急。
周婷婷又說道:“我們的朋友關系也沒處多久,後來我們的演出比較正規化了,收入也穩定起來,我第一時間湊夠錢,把那十萬塊還給他了。”
薛戀問道:“那他今天還找你要錢,是怎麽回事呢?”
周婷婷俏臉微微一紅,說道:“哎呀,那不是沒經驗嗎?我們也不知道世界上有那樣的人,明明拿了錢,轉眼之間就不認帳的。”
薛戀便有些無語。不過說起來,也不能怪周婷婷,這個搞藝術的人,在日常事務之中的表現,有時候就是比較單純,說是低能也不為過。
見了薛戀這個神態,周婷婷便有些不好意思,歉然一笑,說道:“薛先生,請你來做客,也沒什麽好招待的,絮絮叨叨說這些煩人的事……不過,真的很謝謝你,我這是第一次和別人談起這些,心裡好受多了。”
薛戀笑了笑,說道:“還是要有幾個朋友比較好,比如有幾個閨蜜,就能一起說說話了。”
周婷婷歎了口氣,滿是無奈的說道:“閨蜜?這些事,閨蜜之間不好說的。”
這一點,薛戀倒是能夠理解。一些閨蜜是無話不說,另外一些閨蜜,有些話卻不能說。都要看是些什麽樣性格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