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
就見那寒屍咬了上去,卻被一秤砣打飛。
這一秤砣剛過,緊跟著一發羽箭銜接了過來。
好在那道士留意了些,側身躲過了,那根箭釘在了地上,崩起一陣灰來。
臂力著實不弱,若是中了一箭,只怕性命堪憂。
這道士想不到張幼初真敢下殺手,當即吃了一驚,扭頭罵道:“小賊!”
張幼初笑了一聲,方才他一直沒出手,是怕影殼現身,只是現在鬥法鬥得如此激烈,也不見聲響,想必是不在京城之中,這才敢出手相助。
而後,他卻沒有繼續拉撿來的涼州大弓,而是連連去躲。
這秤砣雖然用起來威力奇大,但卻不是十分靈活,倒是好躲閃。
正躲到了一處樓宇後面,忽然聽到一聲驚呼。
“師弟!”
張幼初扒著牆看了一眼,那柄小白劍斬了那蘇州道觀的小道士人頭。
“唔,這就弄出人命了啊。”
張幼初咂咂嘴,卻見著那道士怒極,不知拋了什麽東西,直把喜兒轟得口吐鮮血。
勾留老祖強行站起身來,手捏禦字訣,指使寒屍卷起喜兒就逃。
張幼初忙一臉急切的招了招手,高聲道:“師父!這邊逃!”
喊完,自己就愣住了。
哪邊逃不行?非得給自己惹麻煩?
想到這裡,張幼初嘀咕著:“師父,要不,我們分開逃吧!”
勾留老祖已經近了,拉了一把張幼初,低聲道:“快走!”
張幼初卻搖了搖頭,一臉正色道:“師父,你和師侄女都受了傷,應當先行,我來斷後!”
勾留老祖看了看張幼初,一臉愧疚的道:“為師何德何能?”
張幼初心中只有你快走三個字,臉上卻表現的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別說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快走吧!”
勾留老祖一點頭,將玄青袍子脫下,披在了張幼初的身上。
“野狗,你且聽好,入我勾留道,須得起誓......”
“師父,你再不走,我就死給你看!”
勾留道人重重點頭,歎息不已,然後轉身大步逃走,也不回頭。
又揮了揮手,寒屍抱著昏迷的喜兒,緊跟而上。
張幼初眼見著勾留道人離開了,這才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那蘇州觀的道士。
那道士收攏好師弟的屍身,心中卻隱隱有些後怕。
要知道,這一劍若是斬向自己,恐怕也難以抵禦。
畢竟那使喚弓箭的角色太過纏人。
故而任意放著幾人逃走,未敢阻攔。
“那道士,收好屍趕緊回山,找個乾淨地界給埋了吧,若是風水選不好,就去牛首山問問,提我,一定給你免個零頭!”
張幼初嘴上不饒人,腳下卻慢慢向後退著。
他已想好,一旦那道士再敢暴起傷人,他便即刻逃走。
“小賊,休得猖狂!自古邪不勝正,待來日,必殺你等邪魔!”蘇州觀道士抱起師弟的屍身,甩下冰涼涼的幾句話,轉身登上了祥雲。
張幼初見狀松了一口氣,癱軟在了地上,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找個地方,好好的睡一覺。
連番大戰,繃緊了又送,實在是熬到了極限。
只不過這京師全是屍體,哪裡能有個好地方睡覺?
想到這裡,張幼初眼睛眯了一下。
皇宮?
少年心性上來,張幼初已經遏製不住這個念頭了。
皇帝老兒能睡的地方,我也能睡。
要知道,涼州那個老王八,可是一輩子都惦記這地方。
只不過沒這福分,更沒這膽量。
皇宮,書房。
一片凌亂,想必已經被交州軍劫掠過了。
影殼探查了一番,又在地上撿起了一冊書,仔細地翻了翻,始終沒有發現什麽東西,隻得放下,又歎了口氣。
推開門,看了看天色,輕聲道:“雪中行蓑笠,青蛇吞老鴉,大人說的,果然一點沒兒錯。”
然後,影殼輕輕抬起手,露出腕間的一抹白皙。
裡面飛出一隻小小的黑鳥。
渾天重明的幼鳥。
然後,影殼掏出一封信,輕輕地放在了小重明鳥的腳下。
“去吧,我喚你,你再回來。”
小重明鳥沒有嘶鳴,而是騰空而起,眨眼不見。
影殼盯著這隻幼鳥,不知在想什麽,而是笑了起來。
京師南城門外。
喜兒顛簸了幾下,已經醒了,看了看周圍,虛弱道:“爺爺,我們逃出來了?”
勾留老祖歎了口氣,道:“倒是這樣,只不過你師叔,唉,罷了。”
“爺爺,那蘇州道觀的人,看到我們這方向走了嗎?”
“嗯?應該看到了。”
喜兒掙扎著在寒屍懷裡坐了起來,道:“爺爺,我們反方向走,以免被追到蹤跡。”
勾留老祖摸了摸下巴,點了點頭。
“說的有理,走,我們北行!”
“嗯,爺爺,您的袍子呢?”
“唔,留給你師叔了。”
喜兒愣了一下,想起那少年彎弓搭箭的樣子,沒說出什麽話來。
京師內,張幼初朝著皇宮大開的正門,尿了一泡尿。
“爭爭爭, 爭來爭去都是屎尿坑。”
說著,不由得笑了笑。
一步跨入皇宮門,狼狽不堪見,仍透著富麗堂皇。
齊國建國數百年,三次失京,卻從未遷都。
這皇宮之瑰麗,樓宇之浩瀚。
實在動人心魄。
一殿殿琉璃瓦造就,明晃晃玉頂裝成,門內有四根大柱,柱上盤繞星雲布月赤須龍,再兩旁側著兩拱石橋,橋上雕著彩羽翎空丹頂鳳。
雖有破敗,但石料尚在。
等過了再一瞧。
正是六部會晤之所在,天子處政之寶殿。
張幼初笑了笑,一步跨入殿門。
溜紅地,紫金頂,氣勢古老而浩大。
正上方,擺著一把龍椅。
上面,躺著一個人。
準確說,是躺著一個無頭之屍。
腹間有一把匕首,割破了皮囊,血浸龍椅,乾涸滿地。
仿佛一襲紅毯。
誘君上座。
張幼初歎了口氣,徑直坐在地上,輕聲道:“我就說吧,坐上面有什麽好的,頭都沒了。”
說完,找了根柱子靠著,打了個哈欠。
眯上了眼睛,嘴角抽了抽,笑了起來。
“影殼死也不想不到,我根本沒回幽州,而是藏在了皇宮之中!”
門外,一個黑色的影子看著熟睡的張幼初。
無聲的苦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