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上午,息來糧行便收了五十石的糧食,可以說這個苗頭已經很不錯了。
由於第一個月沒有取糧的,馬鹿就帶著期門房的部分兄弟押送糧食到城外,馬猴帶人建的拿出糧倉沒有全部建完,但已經有兩倉可以儲糧了。
這五十石糧,便是日後張幼初起兵的資本。
青州,梁王府,花園。
身穿紫金蟒袍的男子正提著花壺澆水,身後跪著一個少女。
那紫金蟒袍男子眼眉如劍,嘴唇偏薄,面皮白皙,臉又有些偏長,顯得有些陰柔之氣。
此人,便是剿滅了安家軍的當世兵仙。
梁王,穆蕭儀。
十年前,穆蕭儀入京受封,帶八百青州弓騎。
太師黨興歸言明利弊,欲除之。
天子不允,授王以求製衡蘇太寅。
太師黨興歸請大將軍崔洞年歸京,與之對軍演武。
演武鏖戰一夜,崔洞年以三卒險勝。
而那時,穆蕭儀方才十八歲。
“王爺,剛才傳來消息,安國淵的兒子安晉到了幽州,正與張席獨子為伍。”
“張席的兒子?”穆蕭儀停了一下,繼續道:“啊,是那個不成器的潑皮?”
妙齡女子微微低頭,道:“回稟王爺,正是此人。”
“此人尚在幽州?”穆蕭儀挑了挑眉,仿佛自語,想了片刻,道:“張席的兒子有本事救安晉?嘖嘖,據說是前些日子,他見了你姐姐余春貓一面?”
那女子面色一驚,慌忙磕頭道:“是。”
穆蕭儀扣下花壺,砸歪了一株冬花,大步走了過去,捏起女子的臉,狠狠的親了一口,直親的那女子臉上臉皮血紅,仿佛被咬了一口,滲出血來。
“安晉翻不起什麽波瀾。”
妙齡女子不敢抬頭,一聲不吭的跪在地上。
梁王穆蕭儀站起身來,抬起頭,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扭了一扭,道:“記得把你那姐姐余春貓,殺了。”
“王爺!”
穆蕭儀用手摸了摸那女子的脖頸,笑道:“我又沒怪你,怕什麽,殺了便是。”
“小奴知道了。”
女子低眉,嘴角勾起一絲好看的弧度,低身離了去。
一封信箋,如雷訊一般。
快馬再換乘舟。
余春貓坐在幽州的一處暗港,望著海邊帆影,皺了皺眉。
小舟蕩起一層層海水,上面立著一個婀娜的身影,正用槳慢慢地劃著。
那少女柳眉鳳眼,眼角有顆痣。
看樣子,也不過十六歲罷了。
“姐姐。”那少女抬了抬頭,淚水從眼眶裡不停的下湧。
說著就跪了下去。
余春貓不知想些什麽,靜靜道:“朱銀珂,這就是你說的要事?”
四名身穿白色袍子的漢子站在余春貓的身後,面無血色,毫無表情。
朱銀珂站了起來,淚水還沒擦乾,道:“姐姐,朱兒也沒有辦法,都是為了大家的生計。”
余春貓沒有講話。
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朱銀珂是怎麽破解了四大傀儡的操控之法。
海水應著雲天,春風微醺。
四名白袍傀儡如炮彈一樣,直挺挺的砸向余春貓。
問月、攬風、柳河、追雲。
這四人生前,乃是當年秦淮的四大公子,後為秦淮的一位名妓所殺,煉製精華,成了四尊血肉傀儡。
余春貓手捏蘭花,
身形一蕩,慢慢的身子遁入海水當中。 這一法訣,像極了慎伯拉著張幼初消失的功法。
朱銀珂一跺腳,震起千層白浪來。
余春貓被逼出海,雙手成了貓爪,奮力擋住傀儡的衝擊。
問月忽而雙手離開身體,猛地砸向余春貓。
余春貓喉嚨一甜,嘔了一大口血來。
攬風頭顱騰空而起,吐出數道刀氣。
余春貓連忙一退,用爪子一劃,劈開攬風。
正是這是,只見兩隻傀儡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接近,狠狠的咬在了余春貓的肩膀上。
余春貓的衣物被咬破,鮮血流了一身。
“姐姐,還請走好。”
朱銀珂背過身去,仿佛不忍心看著余春貓被咬碎而死。
余春貓臂膀奮力掙扎,卻被追雲奮力撕咬下一臂來!
“朱銀珂!啊!你不得好死!”
血噴如柱,痛徹心扉!
借著左臂斷了,甩開追雲,余春貓雙眼血紅,右手奮力一爪,狠狠地爪向柳河。
柳河被打的倒退,吐了一大口的細嫩血肉。
良久,海上卻沒了聲音。
朱銀珂側過臉來,眼神一滯。
闊海如鏡,只有四名傀儡,再不見余春貓。
唯有那隻白嫩的斷臂,在海水裡飄著。
“斷尾?”
林浣衣正坐在別院,蹲著和安晉鬥蛐蛐,這蛐蛐都是秋日裡做來,用法子留下來,熬到春天供富家子弟獵奇的。
這鬥蛐蛐,要挑重量與大小差不多的,用蒸熟後特製的日菣草或馬尾鬃引鬥,讓它們互相較量,幾經交鋒,敗的退卻,勝的張翅長鳴。
林浣衣出身大山腳下,哪裡知道這等遊戲,這些日子特意
忽然一陣風響。
吹翻了蛐蛐罐。
“我的鍾勇將軍!”
林浣衣大急,指揮年年去捉,年年去一動不動的看著門外。
安晉慢慢站起身來,問到一絲血腥味。
“怎麽回事?”
別院的門突然一開,一個斷臂的嫵媚女子,踉踉蹌蹌的跌了進來。
撲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林子,快去叫你師父!”
安晉先是用了軍營的救急法門,勒住了單臂傷口,以免血流的太多。
林浣衣並非不知輕重,這時候也不管那“忠勇將軍”了,奪門就走。
張幼初此刻正在校場,聽到這個消息一愣,聽描述旋即想起了此人,讓許經諾速去尋郎中。
又叫林子去叫慎伯,上次林子被黑熊打傷,就是慎伯出得手。
等到了別院,床上躺著的人,正是余春貓,只不過此刻余春貓不同於初見時,臉色慘白,左臂斷了開,只剩下一絲皮連著一小塊肉來,右臂也被啃掉了一大塊肉來,已經深可見骨。
“安晉,怎麽回事?”
安晉站起身來,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闖進來的。”
正說著,林浣衣帶慎伯進了來。
“怎麽回事?”
張幼初一扭頭, 忙道:“慎伯!先別問那麽多了,先救人!”
慎伯上前,仔細的看了看獨臂,一皺眉,道:“手臂剛傷不久,不過看這血脈沸騰的樣子,怕是用了斷尾之術逃命,如今失血過多,怕是只有輸血了。”
“輸我的!”
張幼初一伸胳膊,大義凜然。
慎伯大手按住張幼初的腦袋,用力一推,道:“要是誰血的都行,那輸血一事還簡單了!”
張幼初被推了一個踉蹌,苦笑不已。
安晉也是一伸胳膊,大義凜然。
“輸我的!”
慎伯默默地看了一眼安晉,又扭過頭看向張幼初,道:“這孩子和你在一起久了,都變傻了?”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葫蘆來。
倒了幾顆藥丸出來,其中有一個是血紅的顏色,被慎伯取了出來,其他幾顆都放了回去。
隨手遞給了林浣衣。
“給她吃了。”
林浣衣乖巧的接過丹藥,扶起余春貓,用水送服。
“這樣就可以了?”
安晉見吃的方便,以為這等傷勢只需一顆丹藥,不由得納悶。
慎伯大手按在安晉的腦袋上,一推。
“滾遠點,老夫要用道力化藥了。”
不過手捏的不是《衝虛真經》的道決,而是道門普通的運氣法訣。
還沒等慎伯道力渡到一半。
天空之上,忽然風聲四起。
“砰”的一聲。
砸下來四尊傀儡。
“姐姐,你讓我好找啊。”
慎伯眉頭緊皺,看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