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幼初噗呲一笑,這蘇象也轉了性子,居然會說些笑話來了,當即道:“蘇小俠,我眼拙,怕看不清,要不還是你看我眼色行事吧。”
蘇象笑了起來,知曉張幼初說他眼瞎,卻也不生氣,而是露出一口白牙,提起刀就走。
“拖下去,天黑了。”
焦闌直突然恍然大悟,蘇象此行,並非全是為了張幼初所言,也是為了與爛柯過招。
白日去,是不想勝之不武。
張幼初笑了笑,跟了上去。
於是,幽州城內。
有兩人並肩而行,一持木劍,一提白刀。
踏步生風,席卷灰塵。
行人紛紛避之。
走到府衙門前,張幼初先抬手。
一道雷光劈過,府門應聲而倒,驚起池塘錦鯉百尾。
“是......”
門裡衝出官差,卻沒等言語,就被蘇象用刀背敲暈了頭。
而後,進了府衙。
有一官差出了來,身穿官衣,滿頭紅發。
正是李絳房的侍衛,赤虯天。
“你還敢來此鬧事!”
蘇象要拔刀,卻被張幼初攔下了。
“我來試試。”
上一次,張幼初尚且不是赤虯天的對手,只能攔住幾招幾式。
而這一次不同了。
當張幼初袖袍一抖,目光一凝。
赤虯天隻覺得渾身發冷,咬破了舌尖才退了出去。
神通,顯威。
張幼初原地遞出木劍,離赤虯天足有十步遠。
然而赤虯天感覺到了致命的威脅,退了一步,又一步。
然而沒有任何用處。
張幼初這一劍透過虛空,半截木劍斬了過去。
並州道藏,《衝虛真經》。
第一式,枉形曲影。
能透過虛空斬敵,令人防不勝防。
這便是張幼初的天分。
僅僅幾日,便掌握了衝虛真經的第一式。
然而,擊魂並沒有斬掉赤虯天。
就像當初大沽山上老龍口寨的寨主紅袍人,被這一劍,削出一道靈魂。
張幼初收劍,喘息了一刹那,欲要再次出劍,卻被蘇象攔住了。
因為蘇象感覺到了一些事情,這兒的周圍有許多官差包圍了這裡,弓箭全都瞄準了他們。
李絳房出現在門內。
“本來是想提防葉老將軍的,卻想不到捉了你們這兩條小魚。”
於是萬箭齊發,張幼初一拉蘇象,遁入土下。
李絳房一驚,忙召喚赤虯天來助,卻見著赤虯天一言不發,轉身逃出了門外。
“赤虯天!你竟敢逃!本府定要捉拿你問罪不可!”
話沒等說完。
張幼初從地下鑽出,一把拎出李絳房,按在地上。
蘇象的刀也放在了李絳房的脖子上。
弓箭手不由得屏息。
“蘇煋呢?”
李絳房瑟瑟發抖,卻仍舊低聲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蘇象的刀在李絳房的脖子上慢慢的割開了血口。
忽然一根羽箭射來,在空中斷成了兩截,而蘇象的刀,仍舊慢慢的割著。
刀速之快,連殘影都看不到。
“誰開的弓?有點氣魄。”張幼初笑了一下,在滿庭院的弓箭手裡看著,道:“我也不尋你,以後有機會,去鎮江幫某個生路,別在這兒混吃等死。”
李絳房勃然大怒,他不是因為張幼初的言語,
而是因為他的手下竟有這般不顧他性命的狂徒。 然而,他不能發怒,因為那把刀又深了一點。
“不說,死。”
“蘇公子被景太衝的兒子請走了!說是一並春獵!本府真的不知道!”
蘇象一扭頭,面朝向張幼初。
張幼初露出一口白牙,道:“不必殺他,蘇猩死了,他會死的更慘。”
李絳房瞪大眼睛,他隻覺得脖頸一疼,再無知覺。
“麻煩。”
“便宜他了,我們要快些出城,我這裡有甲馬符篆,綁上一並走!”
那個意氣風發的知府,就這樣死了,簡簡單單的死了。
這便是亂世,知府的性命都無法保障。
兩人來去如風,到一州府衙中取知府性命,如同探囊取物、飲水喝茶一般簡單。
無人能攔,也無人敢攔。
幽州城外。
景蘅用絹巾按住嘴巴,到了一棵老木樁前,下了馬。
老木樁有半人粗,上面躺著一個女子,樣子大約十六歲,生的可人俏皮,想必一定是個機靈可愛的小姑娘。
當然,是這位姑娘的生前。
衣衫凌亂,蘇煋正用手掌按在屍體上,量著尺寸,邊量邊歎息。
景蘅不知道說什麽。
他一開始見到蘇猩的時候,以為那些什麽蘇猩好殺人取樂的說法是假。
因為蘇猩太儒雅了,而且身位首輔侄近,卻沒有半點火氣,更沒有半點傲氣。
言語間溫潤,談吐中不凡,待人待物,大家風范。
哪裡會是這等人?
卻沒想到,到了這裡,蘇猩卻顯得異常興奮。
命下人策馬追逐,讓這百位美人逃散。
再一一獵殺。
眼前這根老木樁上躺著的,是第七位被蘇猩殺死的美人。
景蘅還記得,這位女子叫柯兒,在這批貨色裡面,算是上乘的幾個了,若不是為了湊齊一百零八美人,他都舍不得拿出來。
一開始蘇猩並沒有暴露凶意,而是一副英雄模樣而來的。
大吼著姑娘莫怕,來我身後。
柯兒淚眼婆娑,一路逃命,心神早已大亂,聽聞眼前這位公子要解救於她,一顆心全鋪在了蘇猩的身上。
這時景蘅的馬蹄聲近,蘇猩便拉著柯兒躲在樹後。
粉色的裙角沾滿了泥汙。
忙不迭的蹲下,卻被一隻手給扼住了咽喉。
柯兒驚恐,不可置信,茫然失措的拚命掙扎。
卻沒有任何用處,柯兒死了。
死在了她以為的救命稻草手裡。
蘇象撕開柯兒的衣服,用手量著,仿佛在打量著一個完美的藝術品。
景蘅不敢說話,甚至不敢嘔吐。
他看見柯兒那驚慌的眼神,仍舊留在了那雙不敢瞑目的眸子裡。
於是他更加的不敢言語,他害怕蘇煋殺得性起。
“唔,可惜了,小腹上有一顆痣,全用不上了,可惜了。”蘇煋無奈的搖了搖頭,一副惋惜的模樣,也不管柯兒的屍身,看了一眼景蘅,笑了笑:“費心了,貨色都是上乘,蘇某一定會記得你的好。”
“謝,謝過蘇公子,都是應當做的來幽州,景蘅一定要盡盡地主之誼。”
蘇煋笑笑,在粉色的裙子上擦了擦手,轉身走了。
景蘅愣了半天,等到蘇煋走遠了。
牽著馬上前,想了半天,伸手合上了柯兒好看的眼睛。
然後,景蘅撕下了那塊被蘇煋擦過手的裙角,扔在地上。
把剩下的破碎裙子,抖開,披在了柯兒的屍體之上。
“來世,莫投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