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天色還是一片晦暗,馬行街上的天香樓剛剛結束一天的生意,對門的胡家老店才將將開門。
沒錯,今天就是八月初八,宜出門宜開業。
白思文望著燈火通明的胡家老店,他還清晰的記得,就在幾個月前,這裡還是一片衰敗。而今它又重新獲得了新生。
這變化,都是他眼前的只有十七歲的胡不為帶來的。做冰激凌,能被皇帝喜歡,做菜;也能被世人所認可,今天他又開始了新的品種拉麵。
白思文估算,依照胡不為往日的作風,今天他的拉麵還是有可能會大賣。遂拱手祝賀:“大郎,老漢我恭喜你了,祝你今天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謝謝老伯的祝賀。”
兩人分手後,胡不為進店,下令生火,這口店裡靠街面;高達一個成年這口的大灶隨即被點著。
灶上安放著一個三尺直徑,能盛一擔水的特製大鐵鍋裡,現在正放著好多的牛肉,牛骨頭,還有一隻皮黃肉厚的老母雞。
因為是在焯水,所以水不多,牛肉的縫隙間還放著幾根切成段的大蔥,和一大塊拍散的老薑。
鍋台的另一邊,案板上堆滿了散發著小麥香氣的當年麥粉,這是胡家在城西自己家莊園出產的。
胡不為在一大盆涼水中加了一小杓熱水,用手試了下感覺溫度正好,伸手在麵粉堆中挖了一個坑,將大約30度的水緩緩倒入,並用手不停的攪拌。
一旁的胡甲,正屏住了呼吸在認真的觀看,盡管他的拉麵技術他已經學了有兩個多月的時間,而且每天都在家裡獨自練習,但要是他一個人獨自去處理,他心裡還底。
所以東家胡不為的每一個動作都,他都必須牢牢都記在心裡。因為胡不為已經說了,他只在拉麵館帶他一個月,之後他就是拉麵的大師傅。
和面是個力氣活,胡甲又是三個流浪兒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今年已經十五了,現在只有他能拉的出來。其他兩個小不點,還沒灶台高,就想暫時養著。
和面,拉麵,熬牛肉湯,一切技術上的事全歸他負責,端盤子收錢的事,歸陳富貴的兒子陳斌,和他的同學蔡小緊負責。
胡不為一邊揉面,一邊繼續講解,三遍水,九九八十一遍揉。
和面時的水要加兩分鹽一份鹼,這樣能增加面筋的生成,面筋就意味著勁道,是拉麵成功與否的關鍵,吃口是否彈牙也和它有關。
水溫不能高也不能低,高低都會影響面筋的生成,不然和出來的面就沒有勁道,
和完三十斤面,胡不為身上已經冒汗了,蓋上一塊濕布,開始醒面。
胡不為又開始現場教學,這能讓麵團中還沒充分吸收到水分的部分繼續吸收水分,能促進面筋的生成。
一旁看火的胡乙說,“掌櫃的,鍋裡的水開了,你來看看。”
胡不為扭頭一看,鍋裡的水正在咕嘟咕嘟的冒泡,鍋邊還浮出一片褐黃色帶著血絲的浮沫,立馬出聲“熄火,把肉和骨頭都撈出放進涼水裡清洗乾淨了。”
又繼續和胡甲說:“這些浮沫子都是髒東西,是沒排乾淨的牛血,無必要清除乾淨,不然熬出來的牛肉湯就會渾濁不堪。”
胡甲在清洗牛肉牛骨,胡乙和胡丙兩個則在清洗能放進他們兩個的大鐵鍋。
再次把牛肉牛骨肥雞放進鍋裡,胡不為取出一個包裹好的藥包塞到鍋底,又對胡甲說:“看好了,千萬別讓人把藥包給偷走了。
” 胡甲點點頭“我知道,這和和面時加鹽加鹼一樣,都是我們家的秘方。”
很快,熬湯的鍋裡就開始飄出誘人的香氣,就在晨風的吹拂下,這股令人直流口水的香氣就被送進千家萬戶。
天色大亮,沉寂了一夜的汴梁城;在大相國寺和尚們的木魚聲中重又恢復了活力,緊跟著就是賣洗臉熱水在沿街叫賣,
賣早點的,也跟著忙活起來,準備新一天的營生。
胡家老店,已經熬製了三個多小時的牛肉湯,味道愈加濃烈,吸引了上百個圍觀者在店門前不停地咽口水。
有人看不滿的埋怨說,小胡掌櫃,我的口水都咽了有半斤了,你這牛肉湯怎麽還沒好啊?
還有人說,我這肚子本來就餓,再聞到你家的牛肉湯,我的肚子餓得更厲害了。
還有人“惡狠狠”罵道,你這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太沒良心了!
胡不為尚在揉面,他笑道莫急莫急,好湯不怕晚,還沒到時候呢。
“到底要等到啥時候啊?”
“在等一炷香。”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胡家老店裡香氣大盛,被清風席卷的那一縷濃香,柔柔的隱藏在蔓延在光亮的陽光中。
胡家老店門前等待的食客更多了,有坐轎子過來的,更多的是有走過來的,還有幾個騎大馬穿錦衣的貴公子。
遠處過來一隊人馬在店前停下,隨後一聲粗嗓門的吆喝聲響起“胡不為,可以吃了嗎?”
“三哥請進,馬上就好”胡不為站在爐灶前回答,看到趙叢鬱也來了,立馬出門接待“哎呦,老侯爺也來了,快請快請。”
隨後又對等候了許久的食客們說:“都快請進吧,馬上就好。”
霎時間,食客們都一湧而入,但是去座位上的沒幾個,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站在大灶外看胡不為操作。
店堂裡邊,鋪子外邊,黑壓壓全是人頭。
就看到胡不為往案板上撒了一把白面,隨手拿起一根筷子長手臂粗的面條,用手輕輕的一拉,手臂粗的麵團立刻縮減了一半,變得和蠟燭般粗細。
隨後把兩頭合攏,手指穿過面條中間在輕輕的一拉,面條再次變成了毛筆般粗細。
好多食客都大為驚奇,“哎,好奇怪哦,胡家的湯餅還真的是拉出來的。”
還有食客小聲的說,別急,看看後邊會不會拉斷了。
對折,再拉,再對折,再拉,面條在極速的變細,可一根都沒斷。
最後胡不為把面條往案板上一拍,輕輕的再拉一下,掐斷了,面對無數看客拎著拉好的面條問“都看看,有沒有斷的?”
數百人齊聲應答:“沒有!”
把往滾開的大鍋裡一扔,柔軟的面條在滾水鍋裡不停地旋轉翻滾,水與火的燒煮讓面條由綿軟華麗蛻變為緊致彈牙,連顏色也便形成了淡雅的象牙色。
面條在鍋裡不過是幾次翻滾,胡不為迅疾拿出一個外紅內黑定製朱漆大碗,右手用一雙加長的竹筷將面條給撈起,放入大碗。
隨後就是一次放上菜碼,又舀了一大杓燉的酥爛的牛腩,最後滴入幾滴紅彤彤的辣油,大碗裡在放上一把朱漆的杓子,恭恭敬敬的端到趙叢鬱的面前。
“老侯爺,請品嘗。”
看熱鬧的又不請自來,圍攏到他的身邊等候這位汴梁城著名美食家的品評。
趙叢鬱看了眼面前的大海碗,先用手在大碗上輕拂了兩下,深深的吸氣,立馬就聞到湯汁中濃濃的鹹香;面條的芬芳,牛肉的鮮香,碎菜的清香。
在看到大碗的中間是一堆小小的肉山,油光鋥亮,勾起人胃裡饞蟲大動。
顏色的也是有青有白有紅,青的是香菜和青蒜末,白的是切成薄片的蘿卜片,湯水中漂浮著幾滴赤紅的油滴。
“這紅彤彤的是什麽?”
“是一種最新式的調料,名曰辣油,味道非常好,是拉麵的絕配,您吃了就知道。”
胡不為心裡暗道,這個很貴的,系統給我的時候是二兩銀子一斤,肯定會對你的胃口的、
趙叢鬱先拿起杓子舀了一杓湯入口,他早就被著濃濃的味道給吸引的忍耐不住了。
他細細的品味著,感覺湯水中有適度的融化牛油,口感香醇,和香料的味道精密的交織在一起,鹹鮮中彌漫著一絲清甜。
還有那叫做辣油的赤紅色調料,吃到嘴裡麻麻地,辣辣的,味道有說不出的好。
光是一口湯,就讓趙叢鬱心情愉悅,胃口大開,“好湯,就憑這碗湯,也能值一兩棍子。”
胡不為心裡又說,那是,這是我費了好幾個小時精心熬製出來的,可費工夫了。
“哇”看客們吩咐鼓噪起來,“這碗湯能有這麽好喝,真的假的?”
趙叢鬱一聲冷哼,本侯難道還會說假話嗎?是真是假你們再買一碗不就全知道了。
放下杓子,趙叢鬱有拿起筷子,挑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裡,小火慢燉的牛肉肥美酥爛,柔軟多汁。
輕輕一嚼,牛肉中的汁水全部爆出,一股濃濃的牛肉香氣混合著調料的香味充斥這真個口腔,令人陶醉。
一瞬間,趙叢鬱忽然覺得,幸福原來很容易,喝一口湯吃塊肉就來了。
再吃一口面條,是他從來沒吃過的好面,勁道彈牙,極富彈性的面條在香氣中穿梭,面交融的掐到好處,湯汁的黃和面條的白融和到了一起。吸飽了鮮美的肉湯後散發出特別的香味。
“呼,好面!”趙叢鬱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誇讚道。
“快給我也來一碗,不,一大碗”趙世將急吼吼的就吩咐下去。
不消片刻,又是一大碗滿滿的拉麵端上,趙世將哪裡還顧得上什麽體面,甩開腮幫子,大口大口的埋頭苦乾。
“嘶嘶,呼呼”趙世將一邊吃,嘴裡還發出聲響,那架勢,像是三年沒吃飯似的,可謂是風卷殘雲,。
有食客問“趙三公子,味道如何?”
趙世將依舊埋著頭,揮揮手一句也不說,可把問話的給急死了。
他的兩個兄弟也急得不得了,“別光顧著吃,快點說話呀。”
等他端起碗,那剩下的堂子全喝完了,這才打了個飽嗝說;“趕緊去買呀,不吃虧大發了!”
哄,數百人衝著胡不為大叫“我要一碗。”
“快給來一碗。”
“我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先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