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婆娑,山裡的空氣都透著涼氣兒。
張金稱一手拖著一個,韓昊坐在他的脖子上揪著他散亂不堪的頭髮自言自語的不知在嘀咕著什麽。
自從把韓家這幾個小鬼抓到後,耳邊就沒安生過。
有這幾個拖油瓶在,山路走的就更慢了。
如今已經入了秦嶺內部,哪裡還有什麽路可言,長長的藤蔓帶著倒刺,一不小心手臂上就是一條血痕。
相比起張金稱來,一群百騎司的人像是如履平地般輕松。
陳公公還有心思在山泉水裡擦一擦身子,抓兩條蛇。
這樣的山路已經走了有四天時間了,手中的長刀奮力砍下,隨著藤蔓被砍成幾截,一條羊腸小道赫然出現在眼前。
此時張金稱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回頭四下打量了一眼,顯得十分謹慎。
見並沒有其他響動,這才帶著韓聰幾個繼續朝前走去。
不止是張金稱,韓昊幾個也是心中一喜,這路十分隱蔽,如果沒有人指引,找到這裡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而且這路雖然很窄,地上的卻沒有其他山路上厚厚的松針,泥土鑲嵌在石頭縫裡,被踩的很瓷實。這就說明這裡應該經常有人走動。
不過讓人疑惑的是,這條路到剛才的入口處就已經斷了,莫非這些人到了那裡都飛走了不成?
韓昊搖了搖腦袋,幾個小家夥互相對視了一眼,就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心思,這是長久以來的默契。
遭了這麽多天的罪,如今總算是看到了希望,怎叫人不開心,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付出與回報總是成正比的。
“到了這裡,再想出去,除非……”
一行人正走著,張金稱驀的頓足,一臉冷笑的環視了韓昊幾個一眼。
聞言,韓昊背後的手掌上,不經意間劃落了一塊小紙屑。
路走的很快,張金稱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到達,韓昊哥兒幾個也是同樣的心情,只是奈何如今才不到兩歲的年紀,只能被他換著過背或夾……
而此時的嶺南,卻顯得格外的祥和,以商業聯通嶺南,從而把分化的局勢重新連成一個整體,這是任誰都沒有想到的。
經濟的發展從來都是廉價勞動力創造財富再通過其他形式返還到社會,生產力的高低決定了財富累積的速度。
百姓生活得到了改善,只是得到了很少的,甚至只能勉強夠生計的酬勞,卻付出了數倍的汗水,原始累積的掠奪看來無論在哪個時代,這也成了理所應當的通病。
“弱其智,強其骨!”的話也並非空穴來風。只是對於一種制度向另一種制度的轉變就轉嫁成了一種剝削統治到另一種剝削統治。
韓琦的名字如今已經算得上是家喻戶曉了,一句“浴汗消長晝!”實實在在的描繪出了當下峰州城熱鬧忙碌的場景。
“嘿,你不知道吧,聽說邱總管就是因為搶了人家老婆,才被韓安撫使追到了這裡來!”
“你懂個屁嘞,你知道安撫使在長安時的綽號嗎?”
一群搬木材的漢子剛剛下工,一手端著主家給蒸的窩頭,一手端著糜子面下的湯面飯盆下墊著打了清水的汗巾,吹著熱氣,聚在一起聊閑片兒。
“哈,這我知道,說是叫什麽韓屠夫來著!”
一名把碗裡的面片吸的茲溜溜作響的青年揚起腦袋插嘴道。
“我看他年紀還不如我大,怎麽會有怎麽個惡名,我看一定是有人存心……”
青年的話說的很大聲,
立刻引來一眾側目,剛才還圍成一團的漢子們已經端飯盆兒各自散去。 隻留下場中青年一個人尷尬的蹲在原地。
“想啥嘞,快吃你的飯,吃完了趕緊做活去,多好的一個娃子,你們這些個神棍,嚇唬一個後生做甚!”
說話的是一名中年男人,滿臉的竄天胡配上一對劍眉,看上去就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此人名叫秦六,是韓家現在在嶺南負責木材生意的掌櫃,再過上兩三個月,懷羽處理完付掌櫃的後世就來接他的班,人到中年,“月是故鄉明”已經深有體會了,更何況家裡大女兒快出嫁,就等著他回去張羅呢!
或許是因為心情好的緣故,對於說主家壞話的青年並未責怪,反而大笑了一聲說道:
“背地裡說這些人盡皆知的事兒算啥,爵爺可沒你們這群夯貨想的那般小氣,這話我們也常拿來在他跟前打趣!”
正要走, 卻又轉過頭來掃視了眾人一眼,接著道:
“不過有一點你們說對了,爵爺綽號你們確實叫對了,聽說當初碎葉城的兵將們,沒有一個活著走出來的!”
說完,忍不住又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隻嚇得他一個冷顫。
一味的給糖吃,只會讓糖變的廉價,時間足以讓人忘卻敬畏,只是這樣的事情不會再峰州城出現。
對於自己老婆的領地,韓琦已經做到了極致,就差給每個人辦一個身份證了。
畢竟豫章肚子的孩子,將來也是要繼承這裡的產業的,所以初為人父的韓琦,便想傾盡所有,把這裡營造成最適合他生長的環境。
其實扇子挺了的時候,豫章就已經醒了,雙手離開肚子,也是為了掩飾自己嘴角的微笑。
就算這些侍女把自己服侍的再好,也比不過他親自照顧自己。
“嚇,你回來了!”
豫章驀的睜開眼,一腦袋扎進了韓琦的懷裡,歡呼似的說道。
“剛才都醒了,這會兒又來騙我,當我傻……”
“傻”字變成了一道長長的冷氣,這女人竟然隔著衣服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肩頭上。
而韓琦並未將她推開,這時候她好歹是在興頭上,只是寵溺的伸手輕撫著她的長發。
松開口,見程處默幾個已經出現在眼前,隻好不好意思的松開口,不過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是一副責怪的樣子。
“峰州城如今可算是大變了樣兒,莫非都是公主殿下的功勞不成?”
長孫衝到底是個油滑的,此時已經站出來奉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