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於萬物而不爭，唯其不爭，夫天下無物能與之爭，故上善若水！”

　　寧道奇慨然長吟，體內的真氣催發至極限，似乎觸摸到了他一直以來苦苦追尋的那個神妙境界。

　　他雙手揮動，在身前劃出大大小小十多個無缺的圓環軌跡，布下一個又一個充盈著至陰至柔的先天氣勁，凝聚而不散。

　　曹牧雲手中的長劍如同真龍行天，至陽至剛的力量爆發，光芒耀眼，如旭日初升，打破了黑暗，普照萬物，為大地帶來了無限的生機。

　　兩種無法言喻、無可描述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曹牧雲似乎見到了一紅一白兩道可怖的光芒互相糾結纏繞。

　　“轟！”

　　恐怖的爆炸發生了。

　　曹牧雲如同秋風中飄零的樹葉，隨著恐怖的氣浪退向後方，他手中的長劍布滿了裂痕，隱約可見紅、白兩道流光閃爍。

　　“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手托銅鍾的老和尚開口，每一個字都有真言之力相隨，帶著佛門禪意，還有無上的降魔威能。

　　曹牧雲“哈哈”一笑，道:“了空和尚，你這會不是應該說‘魔門邪帝，人人得而誅之。大家並肩子上，不用講江湖規矩’嗎?”

　　了空眼瞼低垂，銅鍾卻自然震動，散發出浩大的禪音。他單手結印，一掌擊出，帶著柔和而浩大的感覺，封鎖虛空。

　　嘭！

　　帝心尊者一頓禪杖，大圓滿杖法未曾施展，便自然而然有著一種圓滿的禪意擴張開來，表明了今日誓不罷休的態度。

　　曹牧雲手中長劍揮動，紅、白兩道流光同時爆發。

　　“轟！”

　　一道似能裂開虛空的閃電，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閃電一閃即逝，並沒有真的破開虛空。但是其中蘊含的毀滅性的力量，卻讓每個人都毛骨悚然。

　　“轟！”

　　了空手中的銅鍾炸開，無數碎片向著四面八方疾射出去。他口吐鮮血，明亮的雙眼暗淡下來。

　　四大聖僧同時後退，但是狂暴如驚濤駭浪般的氣勁，源源不斷，似漲潮般襲來，帶著恐怖的精神異力，令四人眼前幻象叢生。

　　“鏘！”

　　師妃暄手握色空劍，人與劍似乎形成了一個緊密相聯，不可分割的整體，以美至不能形容的嬌姿，循著一道無形而暗合天地之理的線條，破空刺向了曹牧雲。

　　“來得好。”

　　曹牧雲衣衫不動，但頭髮卻飛揚天上，雙目神光電射，一拳擊出。

　　他的動作慢至極點，但偏偏師妃暄卻知道對方這一拳的速度，實不遜於色空劍的劍速。

　　那種時間上的矛盾，真能使人看看也忍不住胸口壓悶，想吐噴鮮血。

　　拳頭在短短一段距離裡不斷變化。

　　與此同時，色空劍化作一道長虹，先衝天而起，忽然速度激增，有若脫弦之箭，遊龍破浪般幾下起伏急竄，電射在曹牧雲的拳頭上。

　　“霍！”

　　拳劍轟擊。

　　一股氣流由拳劍交擊處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湧瀉，地上的碎石被卷起，向著四周亂飛。

　　曹牧雲上前，一指點中了師妃暄的眉心。

　　四大聖僧出現在四周，圍成一圈。

　　曹牧雲隨手將師妃暄拋在了地上，道:“是戰是和，一言而決?”

　　嘉祥和尚問道:“總管大人如何看待梵教?”

　　曹牧雲道:“胡梵當滅，漢梵可傳。”

　　“阿彌陀佛。”

　　四個老和尚無聲的交流，

很快就有了決定，這年頭，不多面下注的都是傻子。　　事已至此，難道真的拿老命去拚。

　　要是贏了還好說，一旦掛了，用不了多長時間，三論宗、天台宗、禪宗、華嚴宗，就會被其他宗派吞並。

　　嘉祥和尚說道:“吾等願助總管大人一臂之力。”

　　曹牧雲道:“四位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

　　梵教的勢力龐大，讀幾句詩就知道了，南朝四百八十寺……

　　打擊一批，拉攏一批，分化瓦解才是王道。

　　殺和尚容易，但是想要滅掉人們心中的光頭，難如登天。

　　…………

　　五天之後，巴陵城內一批協助守城的武僧反水，荊州軍順利的攻入城內，蕭銑戰死，降者不計其數。

　　之後，荊州軍一邊收編巴陵幫的船隊，一邊派將軍方澤滔領兵南下，攻取巴陵郡南方的武陵、長沙、零陵、桂陽等郡。

　　數日後，從江夏匆匆趕來的虛行之終於統計出了戰果。

　　“我軍這次攻打巴陵，光是金銀便得了金十萬、銀五十萬，糧草足夠五萬大軍吃上兩年，軍械兵刃更是無數。

　　巴陵幫果然巨富無比，更是早早圖謀不軌，故此積蓄準備，只可惜全便宜了我們！”

　　虛行之神情興奮的說著。

　　曹牧雲點了點頭，道:“此人是前梁的龍子鳳孫，底蘊、格局還是有的。”

　　虛行之說道:“此乃總管大人天賜鴻福，否則等到蕭銑盡數裝備大軍，我軍想要攻下巴陵，可不是一件易事。”

　　曹牧雲張口欲言，忽然眉頭一皺，他伸出右手，一個無形的真氣球出現在掌心。

　　虛行之察言觀色，立刻退下。

　　曹牧雲五指合攏，一個泛著白光，黑氣環繞的球體，顯現了出來。他心中感慨，“金靈訣，丁九重終究未能突破道劫這一關， 可惜了。”

　　想了一想後，曹牧雲取出舍利晶球，試著將手中的光球注入其中。他一直折騰到大半夜，才獲得成功。

　　…………

　　太守府後院，一個雅致的院子裡，師妃暄手按長劍，席地而坐。

　　寒風吹過，她的臉上少了幾分血色，多了一抹蒼白。

　　寧道奇和了空死亡的情景，不停在她眼前浮現，黑暗無邊，光明何在?

　　師妃暄站了起來，揮動手中的長劍，唯有練劍的時候，她才能獲得片刻的安寧。

　　《慈航劍典》的精義緩緩從心頭流過，雖然她的武功被封鎖，但是一顆劍心卻因此變得更加純粹。

　　丹田之中的真氣忽然沸騰了起來，化作了一道犀利無比的劍氣，向著體內存在的束縛斬去。

　　這是她追求光明，掙脫黑暗的一劍。

　　劍出，枷鎖斷。

　　一切都是那麽自然而然，心神向上攀升，真氣勃然湧動，武功恢復之後，那種自由暢快的感覺，讓她的身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一切都是這樣美好。

　　就在個時候，師妃暄忽然發現，周身竅穴，四肢百骸之中，一張隱秘的大網已經悄無聲息的織就。

　　先前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場夢。

　　她的心直往下沉，沉入了無邊的深淵，墜入了永恆的黑暗之中。

　　但是與想象之中不同的是，一種安寧，平靜的感覺將她包裹。

　　好像闊別多年的遊子回到了家鄉，又像是飄蕩在外的小船找到了停泊的港灣。

　　心中所有的秘密全部敞開，沒有一絲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