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朝公署的胡媛在吳用的暗中指點下,依照張林主公的意思,接待了祖士遠一行人,並明確提出讓方臘軍撤出兩浙路的話語。
祖士遠就知道這一趟要白跑,不過還是不死心地再三請求,看在同為義軍的份上能劃幾塊州府和平共處。
胡媛隻得下了逐客令,並且正式派人遞交了文書通牒,明確限定十一月中旬是最後的期限,屆時前線軍隊將對睦州、歙州、衢州展開進攻。
在朝公署這邊確認討不到什麽結果了,祖士遠隻得硬著頭皮去原泉州府知府府邸也就是張林現居的宅府上拜帖,卻遭到秘書署周敏的拒收,並且讓侍衛們把他們“禮送”回驛站。
連面談張臨的機會都沒有,這一下,祖士遠一行人徹底死心了。
且不管方臘派來的談判隊伍如何掲過,張林自年初開始謀劃福建路時候,就已經派人去往成都府路打探交子工藝的情況。
前段時間又著令錦衣衛派遣大量人手入川,終於是找到兩個民間“仿製”交子的工匠,動用多種手段才把人順利從宋境轉移到福建轄地來。
等到張林親眼看到這兩位工匠做出的交子,並且詳細詢問製作和仿製工序後,他對紙幣政策的實施已經不抱太大希望了。
原因乃是宋朝廷當初推出交子政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市面上冒死仿製的人太多了,人們對交子已經失去了信心,沒人敢用。
原先設想以編號來防偽的手段在工匠們看來其實作用也不大,雖然這個措施可以仿製大批量仿製的現象,卻無法阻止小批量仿製。
打個比方說,一百兩銀票面值不算高也不算低,但仿製的成本只在幾十兩花費上下,需要的就是匠人的熟能生巧手藝。若是隻製同一編號的銀票十余張,那就是十倍利,大大超出了本錢。若是仿製出幾張百兩金票,能正當使用出去,那就算賺翻天了。
所以,願意為之冒險的匠人肯定還是很多的。
張林仔細想了想,還真是這個道理,若是仿製成本高,那肯定乾這勾當的人會少。
紙幣政策若是泡湯,那財政總署將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保持高負荷運載,原本的稅賦政策也得跟著相應調整,整個經濟鏈都得變動。
吳用看著張林愁眉苦臉、一副不甘心的神色,低聲建議道:“既然仿製成本不高,主公不妨隻讓銀務署印一些小額面鈔和一些大額面鈔,中間額度的就不需印了。”
“此話怎講?”
吳用耐心解釋道:“比如咱們現在市面上,一個肉饅頭也就六七文錢最多,百姓們通常都是用銅錢而非銀子,至於金子則更少用到。若是以小額錢票代替銅錢,設以編碼,那便是仿製成本大大超出了錢票本身的價值。若是賊人不死心地仿製百千數張銅錢票,整花容易露餡,散花大費周章。再者,若沒有一本萬利的機會,敢冒殺頭風險仿製錢票的人想必還是少的。”
“此言有理。”
吳用笑著又道:“至於大宗交易,則也可以用大面額的票鈔,只需錢鈔持有者拿著官方的背書,再設以戶主自己定下的兌款口令,交易雙方都需要在各地銀務署中押印文書。就算有人仿製出來,一無兌換錢款的秘密口令,二無押印文書,還得接受銀務署的複審核查,能兌出錢來也算這人有本事。”
張林笑道:“果真有這樣人,那不但有手藝有膽色,還得精通騙術,這樣的人也可算是人才了。”
吳用的建議還是很值得考慮的,小額錢票就類似於後世一元、兩元這樣的鈔票。五十、一百元經常被仿製,
但一元、兩元則是稀罕事。大額面鈔則類似於支票,需要甲乙雙方、秘鑰、押印、銀務署三方面對面兌款,若是有人真能作假取出錢來,也算他厲害了。
總體說來,在沒有更可靠的紙票防偽技術研發出來之前,這的確是可行之法。
不過,具體要如何印,印多少合適,還得讓銀務署那邊出個章程。
至於中間額度的錢票問題……
銀務署的鍾濤被叫到了議事廳中商議如何改製貨幣的問題。
在聽完吳用的建議後,鍾濤目光大有深意地多望他幾眼,他沒有想到主公身邊居然還有這種智謀人物,用偏門手段居然就解決了銀務署的空缺大問題。
是的,只要能夠發行貨幣,那就意味著轄地可以徹底從經濟上獨立於宋朝廷,在貨幣改革的實際操作中,銀務署的空缺庫存保證金將不再是頭疼問題。
保證金有了足夠的場面,那發行紙票貨幣就能有底氣,相當於把百姓和商人們手中的具有實際價值的金銀銅收歸於了國庫。
用主公的話說,貨幣是國家統治階級對民眾的另一種隱形控制,你說它是剝削還算不上,但卻確確實實把經濟命脈操控在了手裡。
張林道:“既然要徹底跟宋朝廷獨立開,那貨幣改革迫在眉睫,最遲年初,一定要普及下去。首先把銅錢回收國庫!現在市面上,北方每鬥米一百四十文,咱們轄地內才一百文錢。就以咱們轄地內的物價為標準吧,按分、角、元來改製貨幣。”
說到這裡,張林起身拿起石灰粉筆在黑板上邊寫邊道:“以一鬥米九十五錢為衡量標準,定為一元,一元等於十角,一角等於十分。一鬥米約合9.25宋斤,一宋斤便價值十文錢,相當於新貨幣的一角,一文錢相當於一分。百姓們去買米,只需用到角和分就足以。而商人們買米,往往以數百元起步。”
鍾濤舉手道:“主公, 如果把元改成錢票,恐會被人仿製。”
張林笑道:“所言甚是。所以,把分和角改為小額錢票,便足以回收大量的銅錢了。而元則以大小銀幣鑄造,分一元、二元、五元和十元、製作時稍微摻一些銅錫鉛鐵,這叫合金屬銀幣。百元既是原九貫錢,價值原七兩銀子,相當於七錢金子。以百元開始鑄造金幣,價值百元的金幣也就和宋朝廷的十文錢差不多重量,方便攜帶和使用,中間不用穿孔,以雕印技術鑄模成型。至於大額錢票,則設在百萬元以上,也就是說超過百兩黃金的大宗交易則可以使用錢票,甲乙商人和銀務署三方背書押印,確保兌換不會被人偷空子。”
這麽安排下來,即為:小額錢票的分和角,取代宋朝廷的一文銅錢和十文銅錢。一元銀幣等同於百文錢,實重也就一錢五,其中含一錢銀子成分,其他成分為別的金屬。
一錢銀子有多重呢?就相當於後世的一塊錢差不多。
至於百元的以金幣開始鑄造,按照宋朝一兩金子折合十二貫錢的正常比例(通貨膨脹不計在內),一枚百元金幣實重約為九錢左右,其中含金七錢,含銀一錢,其他成分為一錢。
這般的成分設置,主要是考慮到眼下宋朝廷的實際貨幣價值,防止對方利用金銀儲量攻擊轄地的貨幣,除去鑄造方面的成本因素,各個幣種的金屬價值與宋朝廷是差不多的,也就杜絕了宋朝廷利用金銀差來仿造錢幣使壞的可能性。
當然,若是宋朝廷也願意跟著如轄地內一般改革幣種,那是張林喜聞樂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