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時,劉倩兒正跟一個年紀稍大的年輕人恭敬地等候在宅院門口,見張林露面,二人立時便迎了上去。
“爺。”
張林點了頭,指著那年輕人詫異地道:“這便是你胞弟劉忠?”
劉倩兒不好意思地小聲道:“他,他只是長得有點老成,比奴家小三個月,下月便滿十八了。
那年輕人激動地上前一步,立正敬禮,抬頭挺胸地朗聲道:“小人劉忠,見過主公!”
“嗯,你是第二批招募進大王鄉的災民吧?”
“是,要不是老爺心腸好,小人姐弟早已餓死了。”
張林見他身上沾著土灰,臉上似有青腫之色,不由對呂成笑道:“你試過他了?”
呂成道:“是,試了他一番武藝和馬術,弓術,咱們護衛隊裡三個人硬是拿不下他,還吃了點小虧。”
“有本事!”張林對他豎起大拇指,道:“你以後就當我的貼身護衛吧。呂成!”
“在。”
“給他弄幾套武服,凡事多提點提點他。”
“是。”
呂成笑著點了點頭,像劉忠這樣又是關系戶,又本身武藝非凡,這樣的人將來定然飛黃騰達,早點結交一番總是好的。
由於時間問題,夷州島上開發出的面積不過是臨山沿海一帶,船坊工匠的住戶們是一片區域,鐵匠和火藥作坊的匠人家屬們也是一片區域,實行工種分割管理。此外,畜牧場又七八處,馬場有三十多處。
島上草木豐盛,淡水不缺,只要能熬過頭兩年,張林有信心把這裡建設成天堂之國。
火器作坊裡,田火匠和昨兒當眾發難的周應守在門口,見到張林隊伍到來,一個滿臉堆笑,一個平淡如水地作禮拜見。
“外頭風大,下次不用守在門口等,進屋,進屋裡聊。”張林下馬後,親熱地把他二人往作坊裡請,毫無主公威風架子。
田火匠已是習慣了,笑道:“主公睡得可好?”
“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
田火匠道:“主公來之前,我已和周師傅談了一陣,至於詳細,還請周師傅說吧。”
三人落座,周應板著臉,沉聲道:“老朽見識過了震天雷的爆炸場景,此物如果在戰船上以炮管使用,將產生非常大的後衝力……”
張林忍不住提醒道:“叫後座力。”
“是,後座力。”周應不動聲色地撫須道:“如果只是放個五六門火炮,還能勉強隔開時間地用,但若集中在一處用,只怕戰船要被後座力弄到解體散架。”
“我找你們來商議就是來解決這個問題的。”張林道:“我多少對造船有些了解,知道戰船的牢固度跟龍骨鋪設和榫卯技巧有關系,你們可以從這方面下手?”
周應沉思道:“唯有以鐵皮、銅皮加固,此種造法大廢周章,花費不小。不過,火炮本身就得改良一番,讓後衝力小點。”
“錢不是問題,你盡可大膽去改,需要什麽物料和人力隻管報上來,我替你解決。”張林又對田火匠道:“我昨兒畫給你的兩輪炮架其實還可以再改改,用數道韌性強的繩索把炮架給拴住,留有空余可以泄去後座力。這樣改,還可以使得炮架不至於在海浪顛簸中亂移。”
“唔,這個法子好。”
田火匠想了想,叫夥計取來紙墨筆硯,在圖紙上勾勒出一個大概的設計圖。
張林掃了幾眼,用自己所學不多的物理學知識提醒道:“可以在後面假裝幾個滑輪,這樣可以減少繩索受的反震力。”
“有道理!”田火匠細思一會兒,又重新取紙畫了起來。
張林不去打擾他,
對周應道:“周師傅不計前嫌,我心甚慰。”“有事便說,我幫你造船,你不傷我一家老小,各取所需罷了。”
“好吧。”張林拿過筆,在紙上畫道:“我想把戰船改成這般模樣,要有樓層和窗戶似的炮口,既可以風帆驅動,必要時候也可以當做車船用。”
周應瞪大眼望著他:“你要造幾艘?”
“當然是多多益善了。”
“做夢!”周應無語道:“這般大船少說三四千料,就算是改裝海船也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沒有兩三年怎造得新船出來?我看你是根本沒心思想放我們回鄉,故意刁難我等吧?”
張林聽他沒有說造不出來的話,而只是說困難,寬聲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古有達人者,必青史留名。周師傅難道就不想在史書上留下筆墨?後人讀到您造出一艘開天辟地的新式戰船,子孫後代亦有榮光。”
“少拿這話糊弄老朽。”周應道:“船我可以幫你造,但我要人,要鐵,要木頭,而且大量的松木和杉木。除此外,桐油,石灰、樟木, 油匹布,樣樣要多。鐵作坊也得歸我管。”
張林高興地拍桌道:“好,可以。你先改著,年前我再與你一批勞力,保你人手充足!”
這老頭雖然看他不爽,但總算是肯為自己做事,張林脾氣本就不錯,犯不著跟一老頭鬥氣。再說,他把人一家子強擄到夷州島,的確是罪過在先。
余下日子裡,他隔三差五便往火器作坊和船坊裡跑,和周應低頭不見抬頭見地湊笑臉。這人見多了,老頭兒也稍微了解了些這小年輕的脾氣,態度不禁有所好轉。
張林幾乎將全部心思花在這兩處作坊產業上,其余如馬場、畜牧場、開墾荒地的事兒都交給王總管去打理,兵馬操練則交由陳良等人。
他支使林二哥出海回到宋國內陸,把南下時候途徑各地打劫來的金銀財寶全部啟封,購置大量物料,分批碼頭運到夷州來。
期間雖然麻煩十分,路中耗損不小,但現在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眼下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據地,好歹是不用為安全發愁,張林可以大展拳腳地往宋朝各地安插人手,用錢開道,在朝廷眼皮子底下設立眾多聯絡點。
虎威鏢行已如昨日雲煙般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南地一位姓鍾的富戶大商,開辦了隆興鏢局,大肆把虎威鏢行所遺留下的生意搶過來。
這鍾姓大戶乃是蘇州人氏,手眼通天,因為蘇杭一帶遭遇兵災後便南下躲難,把兩浙和福建路上下官吏們都打通了關系,手裡仿佛有花不完的錢,各個行當他都有涉足,黑白通吃。
但眼下,這人卻到了夷州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