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對小子多有照顧，區區兩壇果酒算不了什麽，太師如果喜歡小子以後經常給太師府送一些過來。”

　　經過了昨天那一幕，齊思又回想起掛在齊記麻辣燙店門頭上的匾額，他也有些後怕。

　　這也就是蔡京，出於書法大家對於晚輩子弟的愛護，要是換了個人，只怕他已經有了牢獄之災。

　　“好，好，哈哈哈……”

　　聽到齊思承諾會經常送酒，蔡京更是欣慰不已，他撫了撫頜下的長須，道:“有時間，老夫同你老師去你那麻辣燙店坐坐，好久不吃你那臭豆腐，老夫也有點饞了，你這做學生的，有好東西也要多多孝敬你老師，有好處的！”

　　聽他話裡的意思，趙佶還沒吃過臭豆腐麻辣燙，想想也是，這種民間小吃還真上不了皇宮的桌面，尤其是臭豆腐，再好吃也架不住那股熏人的味兒……

　　不過齊思卻是一陣苦笑，他搖頭道:“小子恐怕要對太師說聲抱歉了，那店已經不得已關門了。”

　　“哦?說與老夫聽聽。”齊記麻辣燙的生意有多好，蔡京是調查過的，斷沒有無緣無故就關門的道理。

　　齊思便將與樊樓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蔡京聽。

　　蔡京聽完，笑道:“老夫都不敢讓你這天子學生去當雜工，樊樓倒是膽子很大，這樣，老夫名下有幾處店鋪，就先借你用用，明天讓吳管家帶你去看看合不合意。”

　　齊思大喜道:“小子多謝太師。”他想了想，又道，“不過這店鋪小子也不白用，店裡一成的收益就當小子付租金了。”

　　蔡京對一成租金什麽的並不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這店生意再好也賺不到多少錢，贈送店鋪完全就是看在趙佶的面子上，要的不過是讓齊思承他這份情而已。

　　“你現在既已入天子門下，商賈銅臭就要盡量少沾，你若是有意，老夫可以保薦你進入太學，以後考取功名為朝廷效力才是正途，萬不可辜負你老師的一片心意。”

　　齊思一愣，隨即站起來朝蔡京深深鞠了一躬:“小子何德何能，能受太師如此抬愛，只是小子生性頑劣，太學那等地方實在不適合小子。”

　　他能體會蔡京的一番好意，但入太學考取功名為朝廷效力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且不說他能不能混到身居高位，這大宋朝都沒幾年活頭了，他考那個功名還有個屁用啊?

　　而且這個黑暗腐朽的朝廷，還真不值得他為之效力。

　　再則說了，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最是難猜，別看趙佶現在對他這個學生很是滿意，過個幾年再看看?人家蔡京位高權重，還不是說被罷相就被罷了?

　　想到這裡，他心下一驚，歷史上蔡京是有過四起四落的，他只知道蔡京第三次被罷和第四次複起相差四年，具體是哪一年被罷他不是很清楚，但結合趙佶退位的時間來算，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了。

　　蔡京見他不願意，也沒有勉強，只是道:“以後如果有這方面的考慮，盡管跟老夫提。”他其實還是很看好齊思的，畢竟有趙佶當老師，只要利用得當，再加上他的幫襯，想要平步青雲那簡直是輕而易舉。

　　“多謝太師。”齊思道謝之後，內心猶豫了一番，但念及目前蔡京對他的善意，還是對蔡京道:“太師，君恩在側，多被覬覦，然君心莫測，小子覺得，還是不要趟這渾水比較好。”

　　蔡京聞言，渾濁的眼中精光一閃，他身居高位多年，雖然齊思說得比較隱晦，表面上是在推辭，但他仍然察覺到了齊思似乎意有所指。

　　他深深的看了齊思一眼，卻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跟齊思多說什麽。要論政治智慧，蔡京可是要甩齊思十萬八千裡的，不然他也坐不到北宋第一權臣的位置上。

　　兩人又圍繞著書法交談了一番，當蔡京端起茶杯的時候，齊思便起身告辭。

　　送走了齊思，吳管家從廳外走進來。

　　“老爺。”

　　蔡京微微闔眼道:“明天你帶齊小子去瞧瞧馬行街的那幾家店鋪，他如果滿意，你就將房契給他。”

　　吳管家有些驚訝:“老爺，那曹家……”

　　“無需理會。”

　　蔡京說完，又想起齊思所說的話，站起來看向皇城方向，遲暮的身影又莫名的多了幾分蕭瑟。

　　……

　　時代不同的人都會有不同的價值觀與人生觀，好與壞，拋開了時代背影也就失去真實的本源。

　　每個朝代末的官場腐敗黑暗，仿佛已成鐵律，若想遊刃有余、出淤泥而不染，實屬不易，很多時候竟成為另類，甚至是被抨擊和詆毀，而真正能堅持真理、為民請命者，當屬鳳毛麟角。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留清名於世，還是留罵名千古，很多時候，只在一念之間。

　　齊思認為蔡京是想要留清名於世的，不論是置居養院、安濟院，還是修築木蘭陂等，他的政績都是可圈可點的。

　　如果在仁宗年間，不說蔡京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官，但起碼會是個能吏。

　　奈何整個宋末的大環境如此，再加上皇帝趙佶喜歡奇巧書畫，上不尊君意能行嗎?

　　出了太師府，齊思回望了一眼，從蔡京那時候的態度上，齊思覺得他應該是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只不過人家到底怎麽想的，齊思就猜不到了。

　　說到底齊思現在也就一少年，跟這種老狐狸還是沒有辦法比的。

　　齊大牛在旁邊一直欲言又止的，齊思看不過去了，便道:“想問就問吧，這樣憋著難受不難受?”

　　齊大牛嘿嘿一笑連忙問出憋了良久的問題:“思哥兒你啥時候成了天子的學生了?”

　　這事齊思也不打算瞞著齊大牛他們，不然也不會帶著齊大牛來太師府了，不過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的，也不是說這事的地兒，於是也不管齊大牛心裡吊著這事會不會舒服，徑直道:“回去再說。”

　　兩人正走著，忽見一大群衙役邊大喊著“讓開”邊朝城門方向跑去。

　　“聽說淮南東路那邊來了大批的流民?”

　　“可不是嗎，江南東路有個叫方臘的造反了，結果淮南那邊的百姓全部都跑到了咱們開封府，沒跑的估計已經……”

　　齊思聽著路上的行人議論紛紛，心裡頭的震驚簡直無以複加。

　　方臘造反比歷史上記載的整整提前了好幾個月，難道是因為自己這隻小蝴蝶扇動了翅膀?

　　可尼瑪自己也沒幹啥啊，就弄了個臭豆腐，還能提前把這起義頭子給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