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第一醫院,住院部。
這裡一大早就忙碌起來了,過道上隨處可見來來往往的病患家屬和醫護人員,忙的不可開交。
辦公室裡,一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站在窗台前,看著手機中的通話記錄,他用力揉了揉眉心,長歎一口氣,神色無比糾結。那模樣,像極了面對妖嬈女郎卻無法的陽痿男,一切盡在歎息中。
“咚咚……”
敲門聲響起。
白大褂回頭一看,只見一位小護士正抱著一疊文件站在屋外,小心翼翼地朝屋裡看。
小護士大約二十左右,五官很清秀,細胳膊細腿的,她懷裡抱著一大摞文件,看起來有點吃力。
“羅醫生,您要的病歷都在這了。”小護士說。
“謝謝,放這吧。”羅醫生指了指辦公桌,敷衍道。如果是平時,他一準會表現的像個偏偏君子,至少在這群實習生面前會如此,但現在,他真沒那個心情。
“呼……”
把一大摞病歷放在桌上之後,小護士極盡誇張地喘了兩口氣,然後才笑著打趣道:“羅醫生,這次我可是累壞了呀,早飯都白吃了,你準備怎麽補償我喔?”
護士與醫生沒有直接從屬關系,但在工作上,他們是最好的夥伴,所以閑暇時調侃幾句增進一下了解,是他們的日常。
“中午請你吃飯。”羅醫生呵呵笑了起來,但因為情緒不高,這笑容怎麽看都有點僵硬。頓了頓之後,他又補充道:“第一醫院大酒店。”
“誰要吃醫院大食堂啊……”小護士翻白眼:“您可真摳!”
羅醫生呵呵笑了笑,不作解釋。
見對方興致不高,小護士就知趣地沒再說什麽,轉身出了辦公室。不過剛走出去,她又折回來了。
“還有事嗎?”正準備拿病歷的羅醫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小護士看著羅醫生那張略顯蒼白的臉,細長的眉頭微微皺起:“羅醫生,您是哪裡不舒服麽?”說話間,又走了進來。
“沒……沒有啊。”羅醫生不自然地擺了擺手,試圖掩蓋自己的情緒。
但這麽一來,反而暴露了一些信息出來。
小護士“嘖”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羅醫生,難道真是那個問題啊?”
“什麽問題?”羅醫生一臉迷茫。
看到羅醫生這個模樣,小護士的笑容就更神秘了。
在第一醫院,流傳著這麽一個說法,羅醫生之所以會離異,是因為夫妻生活不和諧。這件事上到院領導,下至每個護士,乃至於廚房燒黑暗料理的大媽都知道了,唯獨這個當事人還一無所知,想想就好刺激。
忽然,小護士湊到羅醫生身旁,一臉嚴肅地壓低了聲音說:“我知道這種事您可能羞於啟齒,但有了問題,肯定得解決嘛,不然以後還是得面對,是不是?”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羅醫生一頭霧水,感覺這護士越來越不靠譜了。
小護士繃著臉說:“我有一個朋友,在一家男性醫院工作,這不快過年了嗎,他們醫院打折促銷,我認識他,能幫你拿到更低的價格喔!”
“……”
羅醫生嘴角抽搐,心中已經隱隱想到了什麽。其實某個關於傳聞,他一直就有耳聞。他不瞎也不聾,怎麽可能聽不到閑言碎語,懶得理會罷了。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就是一個小醫生而已,怎麽會造成這麽大的轟動?
不過說到這個,他到想起一件事。
羅醫生問道:“先別說我了,護士站對面那間,靠窗那床怎麽樣了?就是每次打針都嗷嗷哭那個。”
“就是那個和朋友一起去整形醫院割包皮,
他享受第二根半價待遇,結果手術過程中被惡意加價那位?”小護士想了想,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像第一醫院這種存在,每天的客流量是極大的,能被小護士記住,說明那位絕非凡人。
見羅醫生點頭,小護士就哈哈笑道:“還能怎麽樣啊,老樣子,估計被小醫院的家夥們弄怕了,現在每天打針還是嗷嗷叫……不過說來也奇怪啊,就是創口發炎而已,怎麽會冒出那麽多並發症,這都半個月了,非但沒好轉,還越來越嚴重,這家夥的運氣也太差了一點吧。”小護士嘀嘀咕咕,一臉同情。
“別說這麽多了,帶我去看看吧。”羅醫生平靜道。
小護士點了點頭,扭身帶路。
羅醫生走出兩步,又回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取了個東西拽在手裡,這才飛快跟了出去。
被醫護人員們私下稱為“奇男子”的病患叫小丁,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頭髮五顏六色,很是耀眼,最矚目的莫過於他耳垂上掛的那個,比拳頭還大的超級耳環。只是這家夥不知道生了什麽大病,渾身虛汗直冒,不停在哆嗦。
他住的是個三人間,另外兩張床鋪暫時空出來了,倒也不存在影響他人的情況。
羅醫生兩人走進病房的時候,小丁正在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有節奏地彈著耳環,不知道在放什麽套路。
小護士嘗試著上前安撫一頓,收效甚微。羅醫生見狀露出很無奈的表情,歎著氣,走到床邊坐下,一邊拍著小丁的肩頭,一邊勸慰起來。作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假大空道理信手拈來,完全不慌。
好不容易,這家夥才被安撫妥當,羅醫生笑著又說了幾句,然後在小護士欽佩的目光中,從容離去。
“不愧是羅醫生!”小護士讚歎道。
然而十分鍾之後,當小護士推著小推車再次來到房間,卻發現“奇男子”已經沒了呼吸,走的很安詳。
聞訊趕來的羅醫生立刻組織采取搶救,把人抬出去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在男子屍體上摸了一把,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就在第一醫院因為病患的忽然暴斃而引起一小波混亂時,徐樂打完電話之後,再次回到了學校門口,他要等張老師。
沒多久,張老師就從校門口走了出來,她的腳步很蹣跚,臉頰比之前見到時還要白了幾分,汗水不停流下。
徐樂正要上前打招呼,卻見張老師腳下一個踉蹌,直接撲倒在地,腦袋一歪,“哇”地吐了一口黑血,嚇的不少攤販都愣住了。
徐樂飛快不說上前將她扶起:“你怎麽樣?我送你去醫院吧?”
“謝……謝謝徐先生。”張老師喘著大氣說道,慘白如紙的嘴角還掛著血絲,那模樣真有點嚇人,不少攤主和路人都看傻眼了。
徐樂不再多言,攔了一輛路過的計程車之後,就飛快把張老師安置進去。
“去第一醫院。”徐樂對司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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