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所長，這是昨天的實驗報告。”

整潔單調的辦公室，蒼老的奧術師接過中年人遞來的報告，撐起眼鏡仔細翻閱了一會後，眉頭立馬就皺了起來。

“數據……為什麽突然變得混亂?”

“近期各個實驗體的情緒都在惡化，變得越來越狂躁，鎮定劑的消耗翻了兩倍，但作用不明顯，已經處理掉23%的實驗體了。”

“唉，我就說……”

放下手中的報告和眼鏡，老奧術師表情苦惱的揉了揉太陽穴，嘴裡止不住的歎息。

“……不該去破壞那些黑色尖塔的，在研究結果還沒明確之前，僅僅隻是為了獲得氣象控制儀，並不需要做到這一步，現在肯定是有哈南裡的鬼怪在作祟。”

“哈南?”

聽到這兩個字，中年人的表情有些詫異，他作為一個新加入的研究員，並不怎麽相信人類的精神世界可以存在如此詭異的一面。

“應該不是吧，那些實驗體基本都不存在理智。”

“但它們有情緒。”

對於這位新人，約翰有些不滿，雪崖觀察所是黎明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也是南部行動區的重點，通常都是最老練的研究員才會被派過來，但這次庫斯科納爾卻扔過來一個菜鳥，雖然他在生物塑性方面很有天賦，但他的傲慢和他的天賦一樣突出。

不過他並不能干涉委員會的決定，所以隻能不再去糾纏這個話題。

“好了，把今天的實驗計劃安排一下，去忙吧。”

“是。”

待那位研究員離開，老約翰又忍不住從抽屜裡拿出這幾日的觀察報告，上面的文字已經讓他難以入眠很久了。

作為一個觀測所，他們的第一任務自然是觀察，他到此地已經整整十五年了，可以說他的大部分人生都留在了這個地方，他也是親眼目睹了歐克這個種族強盛的過程。

最早它們隻是用石頭和原始武器相互廝殺的野獸，一盤散沙，野蠻而落後，僅僅是比那些無智力的畜生好一點，他甚至都抱怨過為什麽要派自己來看這些東西，說實話他寧願待在庫斯科納爾的動物園裡，被糞便的臭味環繞，也不想來看這些綠色的兩足野獸日複一日的打鬥。

歐克覺得有趣的事情，很多時候在人類看來是極為無聊的。

直到他當上了所長，這種情況依舊沒有改觀，他一度懷疑自己的人生就爛在這破地了。

但是在那一次行動後，他們做了一件無法預料到結果的事情，為了宏大的計劃得以推進，他們不得不破壞某種平衡。

於是它出現了，仿佛是對他們的報復。

歐克誕生了第一個意義上的領袖，它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統一了它那些野蠻的同胞，並將整個種族推進到了一個不那麽落後的階段，它用鐵腕凝聚起了一個王國，一個隻有暴力和征服的王國。

當它們進攻阿斯旺的時候，約翰也曾經遠遠的眺望過，那種如瀑布一般傾斜而出的毀滅力量，讓他深深的擔憂和驚懼。

所幸他們還有臨時補救的措施，但同僚的犧牲依舊讓他心痛，歐克的暴戾依舊讓他焦慮，這些情緒折磨了他很長一段時間。

因為他明白，這隻是暫時的，那個暴君並沒有死，它的力量依舊在膨脹，它的王國如上滿發條的戰爭機器般轟隆作響，隨時等待著碾碎下一個敵人。

想到這裡，他翻出了最新的一份報告。

“……獸化人四族聯軍大敗，屍橫遍野，死傷無算，歐克消滅他們只花費了兩個小時，具體參戰部落有……”

掀開最後一頁，約翰的眼睛落在了一行紅色的小字上。

“……獸化人一方疑似召喚了惡魔，最終被古克單獨擊敗。”

長出一口氣，約翰覺得自己的牙齒都在發顫。

這個暴君的強大已經超出常理，他甚至懷疑獸化人能不能再多撐一個月，歐克不是人類，人類也許拿叢林裡的它們沒什麽辦法，但歐克會清理掉它們經過的每一寸土地，它們不會考慮傷亡，不需要什麽後勤，更不用管什麽士氣。

這種軍隊簡直就是所有將軍的夢想，所有敵人的噩夢。

咚咚咚~！

突然，門外傳來的急促敲門聲打斷了約翰的思緒。

“進來，發生什麽事了。”

“所長，緊急狀況！”

推門而入的是觀測所的保衛員，也是21名奧術師中僅有的3個戰鬥人員之一。

他此刻滿頭是汗，發白的嘴唇在發抖。

“怎麽了?”

“有歐克突然闖進了研究室！”

“什麽！”

約翰猛地站起來，一臉震驚。

“怎麽回事！”

“是……五號後備通道，那裡因為上次的事故原本已經廢棄了，但是沒有把升降機拆掉，沒想到那些歐克竟然……”

“該死！你們這些懶鬼！”

約翰重重的敲打著桌面，聲色俱厲的吼道:

“現在情況怎麽樣！有沒有傷亡！”

“對方從2號實驗區侵入，剛好那裡沒有工作人員，暫無傷亡，目前已經將臨近兩個區域的實驗體釋放出去作為抵擋。”

“趕緊安排人員撤離，投放監守者，關閉所有非主要出口……對了，入侵的歐克有幾個?”

“目前隻有兩個。”

聽到隻有兩個歐克，約翰松了口氣，事情總算沒有往更壞的方向發展， 要是一下湧進來成百上千的歐克，那他就隻能宣布放棄觀測所，帶著研究員們逃命。

想到兩個歐克，一個計劃突然從他的腦子裡不可抑製的冒出來。

“嗯……實施捕捉計劃是否可行?”

歐克是很難得的實驗素材，它們的生命力極其堅韌，可以承受高強度的實驗，比人類或者獸化人要好很多很多。

如果能抓到它們，那麽這次造成的損失也算是有了交代和彌補。

但保衛員卻一臉難色，他遲疑了片刻後，才吞吞吐吐的說道:

“怕是……不行。”

“為什麽?”

“因為來的是歐克的領袖……古克。”

“啊！”

約翰驚叫一聲，連退兩步，整個人嚇得跌坐回椅子上，原本枯黃的臉也變得煞白煞白的。

“古、古克……”

“所長！所長！”

忽然，一個渾身帶血的奧術師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他也是保衛員之一。

“古克突然撞破了2號實驗室的牆壁，來到了5號實驗室，杜林和卡斯諾德來不及撤離……犧牲了。”

他的聲音充滿哀傷，約翰則是腦子一片空白，之前和他交談的那個“菜鳥”就叫杜林，他怎麽也沒想到僅僅片刻就已經是訣別。

“所長！現在該怎麽辦?”

“所長！所長！”

WAAAGH！！！

保衛員的呼喚聲和遠方傳來的吼叫聲將約翰拉回到現實，他必須為剩下活著的奧術師們負責，於是他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放棄觀測所，全體撤離，破壞氣象控制儀！”

二更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