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號是一艘好船，當維嘉同副手一起站在艦橋上時她自己也承認著。

它是人類科技的結晶，擁有比以往老式戰列艦更快的速度，更強的火力和更好的防護，過去出現在老式鐵甲艦上的裝飾被以一名海軍軍官的傳統布置的鑲板和裝潢所取代。

它的艦橋被洗刷得十分乾淨，但所有木質的地圖桌和玻璃書櫃都暗淡無光，隻有屏幕或命令控制台偶爾才能打破這種錯覺。

九台排成環狀的傳話器被安裝在指揮艙的天花板上，在那裡它們可以向戰艦任何一個作戰位置發去指令，裡面的艦員無一不身著深藍色的全都經過漿硬，做工良好的棉織製服。

作為一名巫師，維嘉還是第一次登上這種主力艦，這讓她頗為激動。

“索羅斯少將。”

當維嘉到達艦長索羅斯的指揮艙時，可以在對方臉上看到那令其自豪的遺傳:堅挺的下巴，粗實的脖子，高高的顴骨以及略有弧度的顯示出無比冷靜的嘴唇。

“維嘉女士，歡迎您登船。”

這位艦長的言語有些生硬，他平日裡極少與這些神秘主義者接觸，在他還在海軍學院裡學習時，甚至一度懷疑所謂的巫師是不是都是騙子。

在這個沒有神，也沒有魔的世界，似乎不應該有什麽超自然力量。

然後在一次街邊衝突中，他的認知被打破了，但也因此，他決心遠離這些可怕的力量。

所以他的船上從來沒有接待過巫師，從來沒有，就算一些艦長喜歡為那些神秘主義者留下一個位置，他也依然保持拒絕的態度。

可是命令終究是命令。

維嘉當然辨別出當她和副手登上戰艦時，這位艦長對於此的反應，不滿而又疑慮。

不過她已經習慣了這種態度，作為服役巫師裡的一員，尤其是女性，早已對人們的疑慮司空見慣。

維嘉是一個表情嚴肅的女人，她的左眼上架著一副單片眼鏡，部分的遮擋住了一道劃過她那一邊臉頰的的黑色紋路。

眼鏡的鏡鏈由細小的骷髏頭組成，被固定在她外套的右胸上。

一根黑色細木棒被她用皮革的圓環別在腰間，而一把海軍樣式的手槍則插在緊貼她臀部的皮套中，帶著手套的手上有著一個由金屬製成的閃光的閃電狀標志。

“夜幕號是一艘令人印象深刻的戰艦。”

她臉上掛著微笑，試圖緩解這緊張的氣氛。

“我很高興能在這樣的戰艦上工作。”

“確實如此，維嘉女士。”

索羅斯清晰的說道:

“將她開往戰場是我的本職，至於你們的工作。”

他看了一眼窗外正在努力拖洗甲板的水兵，臉上混雜著許多種感情。

“這沒什麽。”

維嘉沉默了，作為一名巫師，猜到對方的心思並不難。

“你對此充滿疑慮。”

“隻是有些不習慣，但我並不是一個不通事理的人。”

仿佛是說服了自己，索羅斯轉過頭正視這對方，語氣平緩的說道:

“長官讓我在這裡接待你們，並為你們提供幫助。”

“是的，我們需要幫助。”

維嘉推了一下眼鏡，忽然發問道:

“冒昧問一句，您是否在魚雷艇上服役過?”

“服役說不上。”

索羅斯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這樣問，但這並不是什麽秘密，所以也沒有隱瞞的理由。

“在海軍學院學習的時候，曾經在一艘魚雷艇上待過一段時間。”

“你對那種武器怎麽看?”

“魚雷?”

“是的。”

“唔……”

也許對方是在靠自己，

可是她沒有這麽做的理由，既然如此就很有可能與那個秘密武器有關。索羅斯很快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一種非常致命的武器，因為要摧毀一艘戰艦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攻擊水線以下，尤其是無畏艦，它的上層裝甲非常堅固，除非命中彈藥艙，不然短時間內再密集的火力也無法直接將其摧毀，可是魚雷一顆就夠了。”

“您對這種武器評價頗高。”

“它是一種能夠創造奇跡的武器，也是一把卑劣的小刀……說來有些可笑，我們戰列艦的指揮官最討厭的就是魚雷，就像一位身經百戰騎士，沒有死在刀光劍影的戰場上，卻死於街頭小偷的麵包刀下，這是多麽恥辱的一件事啊。”

“真是風趣的比喻。”

維嘉抿起她豐潤的嘴唇，臉上顯現出優雅而又理想的笑容，這個動作差不多完全被她製服的高領以及掛在她肩膀的厚實的毛皮披風所遮擋，年近三十的她不僅沒有衰老的跡象，反而充滿成熟女性的獨特魅力。

連索羅斯都不禁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內心的警惕也放松了幾分。

“但戰爭不就是這樣嗎?不管方式看起來多麽卑劣，能獲得勝利就是好的。”

“確實如此，不過魚雷的缺點也很明顯，射程短且起始速度慢，所以魚雷艇可是艦隊裡的敢死隊，隻有真正的勇士才能駕馭它。”

“那麽潛艇呢?”

“這種武器……我不知道該作何評價，也許是某種補充吧，但是主力艦隊裡沒有它的位置，它的航程也限制了作戰效能，除非能開發出長航程的潛艇，不然我對這個武器的前景不看好。”

維嘉沒有說話，而是邁著步子走到操作台前，看了一眼上面的儀表和鍵位，接著才對索羅斯說道:

“索羅斯艦長， 現在戰艦上能夠安裝魚雷發射架嗎?”

果然是魚雷，索羅斯從之前的討論裡就猜到了這種秘密武器很可能是某種新型魚雷，現在終於得到了確認。

“有些勉強，但是應該可以。”

“但我說的不是一般的魚雷，而是比普通魚雷大一倍的那種，可以嗎?”

索羅斯愣了一下。

“這麽大……可能得安裝在後置炮塔和艦島之間，但是這樣的話射界會變得很窄。”

“能否帶我去看看。”

“這邊走。”

在前往船尾的路上，索羅斯不禁猜測起來，長官說的要實戰，可是魚雷的射程就擺在那裡，哪怕增加一些，也就是那樣，而且太遠了也不好命中，總不能讓夜幕號衝進歐克港口抵近射擊吧?

“這裡可以。”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維嘉已經確認了魚雷發射架的安裝地點。

“真的是魚雷嗎?”

索羅斯不禁發問道，對方隻是回身報以他一個淺淺的笑容。

“當然，總不是發射炮彈吧。”

“可是魚雷的射程……”

“這個您不用擔心，夜幕號只需要在原定計劃的位置上待著就行，後面的一切有我們來負責。”

“明白了。”

既然對方這麽說，索羅斯就稍微安心了一些。

可突然，維嘉忽然貼了上來，並踮起腳跟，將嘴唇附在他的耳邊，低聲道:

“稍微透露一下，這個武器代號水鬼，千萬別泄密咯。”

說完，她便帶著似有似無的笑聲，踩著優雅的步子向外走去，留下身後一臉愕然的索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