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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無可赦》第60章 我們可不可以不結婚(三)
“後果?”

 事情緊急,閆思弦不再給他思考的時間,而是直接解釋道:“萬一這案子不是煙疤做的,他在新聞裡看到有人模仿——不,不是模仿,而是想要讓煙疤背起殺死熊蕊蕊的鍋——你說煙疤能樂意嗎?

 雖然不清楚這幾年他為什麽沒有出來作案,但我認為,還是不要刺激他的好,這種人,我們沒法推測他的行為,指不定他會乾出點什麽事兒來。”

 “明白了,”吳端轉而又道:“等等,你為什麽懷疑凶手不是煙疤?”

 “剛才你們也說了,煙疤殺人前會先折磨受害者,可熊蕊蕊身上沒有受過折磨的痕跡。

 這是最為反常的一點,因為折磨別人這種行為本身會給煙疤帶來快感,就像是吸煙成癮,很難以自身意志力轉移。

 再者,我查了一下,之前煙疤大肆作案時,媒體報道鋪天蓋地,可是幾篇主流媒體的報道非常一致地沒有提起被害人曾經受到虐待這一情節。

 是警方沒有披露吧?——為了避免加重市民的恐慌情緒。

 當時唯一披露的案件細節,就是凶手會在受害人腳底烙上三個煙疤。

 所以,你不覺得嗎?這更像是模仿作案,凶手根據從新聞報道裡掌握的煙疤的作案細節,進行模仿。

 可以說,是相對拙劣的模仿。”

 吳端恍然大悟,又道:“那你覺得,我用老三樣笨辦法查這案子,沒問題嘍?”

 吳端所說的老三樣,是指凶案中的基本調查:

 查受害人的手機通訊、摸排受害人的人際關系、調取監控查受害人死前的行為軌跡。

 在之前的多起案件中,這些笨辦法行之有效,有時候甚至能讓警方在24小時內破案。

 閆思弦道:“目前來看,沒什麽問題。”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又道:“不過,你想不想順便把那煙灰也抓了?”

 順便?

 吳端很想吐個糟:要是有你說得那麽輕松就好了!

 可說這話的人是閆思弦,他便將吐槽咽了回去。

 “你想怎麽抓他?”

 閆思弦一笑,“容我再想想。”

 他轉移話題道:“你今兒有什麽計劃?我跟你一塊。”

 吳端:“我想去一趟熊蕊蕊家,好多年沒見過她了,一眨眼已經是個青春期的大姑娘。上次飯桌上跟熊思超聊天,你還記得吧?他說熊蕊蕊曾因為他的女兒進自己房間,動了桌上的東西,而大發雷霆,引發了一場家庭矛盾。

 我想去看看,熊蕊蕊在房間裡藏了什麽秘密,讓她那麽抗拒別人進她的房間。”

 “挺好,”閆思弦道:“順便還能去看看你父母,反正離得近。”

 吳端又跟熊思超了解了他家現在的情況,得知他的父母正在往墨城趕,家裡是沒人的。

 熊思超當即將家中鑰匙給了吳端,並表示他們可以隨便查。

 待兩人到了地下停車場,吳端低聲歎了一句:“這家夥跟原先一樣,傻乎乎的。”

 閆思弦隻笑笑,沒說話。

 吳端又道:“小時候他沒少幫我背鍋……真的,他跟我同齡,卻像個大哥。”

 閆思弦乾脆將吳端從駕駛座上拎了下來,“去去去,你坐旁邊專心悲傷去,我可不想拿自個兒小命冒險。”

 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麽說話,吳端心裡亂得很,一會兒想到小時候的片段,一會兒想到煙疤連環殺人案的細節,一會兒又是熊蕊蕊的屍體照片。

 這麽亂著,他竟慢慢地睡著了。

 閆思弦將車裡的冷氣關小,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提神。

 吳端這一覺竟睡得十分踏實,直睡到閆思弦拍他肩膀。

 “吳隊,到了。”

 吳端睜眼,先去擦嘴角的口水。

 閆思弦嘖道:“我都怕被你口水淹死。”

 吳端不好意思地笑笑,發現流口水的一邊衣領子裡夾著幾張餐巾紙,弄得跟吃西餐似的,顯然是閆思弦幫他塞的。

 此刻,餐巾紙已經被他的口水浸濕了。

 閆思弦直接將車停在了熊思超家門口,吳端趕緊下車,並轉移話題道:“走走走,進去看看。”

 閆思弦笑著跟上。

 熊思超家和吳端家的格局很像,都是那種典型的農村小院。

 進院門先是一堵影壁牆。牆上拿瓷磚貼著松鶴延年的圖案。

 轉過影壁牆,房子整體呈C字形,正中是堂屋,左右兩側各有一間平房。其中左手邊為雜物間,緊挨著一片院子裡的小菜園,菜園裡茄子辣子長勢極好,右手邊則是廚房。

 吳端拿鑰匙開門,兩人進了堂屋。堂屋客廳深處是通往樓上的樓梯,兩側各有一個房間,左手邊是衛生間,右手邊則是臥室,二樓還有兩間臥室。

 閆思弦站在一樓右手邊的臥室門口,向裡張望了一下,簡單的大床,兩床被子,一台老式縫紉機充當了床頭櫃。

 沒有衣櫃,只有兩個大樟木箱子,箱子內應該是放衣物的,箱子上則放著水杯等日用品。

 顯然,這不是熊蕊蕊的房間。

 只看了一眼,閆思弦便跟著吳端上了樓,很快找到了一間滿是少女氣息的房間。

 單人床,鵝黃色的床單,床上掛著粉紅色的蚊帳。牆上貼了某當紅小鮮肉的海報。

 吳端走到她的書桌前,書桌一側擺著台式電腦,一些高三的課本堆在桌角,最上面的一本數學書上還有個大大的腳印。

 看來高中畢業是真的放風了。

 吳端按了電腦上的開機鍵,趁著電腦尚未啟動,他隨手拉了拉書桌上的抽屜。

 鎖了!

 “哎,你來看。”

 正在翻看床頭櫃的閆思弦聽到招呼,停下手裡的活兒,趕到了吳端身邊。

 吳端已經用兩根細鐵絲撬開了鎖,只見抽屜裡是一些塗鴉。吳端拿起幾張看過,發現都是些漫畫人物。

 看來熊蕊蕊喜歡畫畫,又是個動漫迷。

 “等等。”

 閆思弦眼疾手快地撈過吳端剛剛看完的一張畫。

 背面,寫著短短三行字:

 為什麽?

 她怎麽還能忍?

 怎麽不走?

 “什麽意思?”吳端道。

 他只是在自言自語,所以閆思弦並未回答。

 兩人更仔細地翻看了所有畫稿,卻再也沒有其它發現。

 電腦已經啟動,有開機密碼,吳端插上一個U盤,用馮笑香拷給他的軟件輕松破解了開機密碼。與此同時,一個爬蟲軟件自動運行,開始讀取電腦中存儲的數據、操作記錄。

 吳端先翻看了開機後自動登錄的QQ,發現熊蕊蕊近期的聊天都很正常。

 她很少與人私聊,倒是在一些動漫、畫手之類的QQ群裡非常活躍。

 好幾個千人大群,一天好幾萬甚至十幾萬條消息,一時半會兒肯定是看出什麽,吳端便放棄了,還是後續交給馮笑香篩查吧。

 他又看了熊蕊蕊的瀏覽器搜索記錄,在眾多與自身愛好相關的搜索詞中,吳端發現了一項格格不入的:

 離婚如何分割財產?孩子歸男方還是女方?

 她關注過離婚問題,是因為哥哥和嫂子嗎?熊蕊蕊希望他們離婚?

 這個孩子小小年紀,就開始試著破壞別人的家庭了?

 受限於自身電腦水平,吳端沒再圍繞電腦查下去,他發現閆思弦似乎從床頭櫃的抽屜裡翻出了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吳端湊上前去,發現那是一遝信件,白色信封,信紙是那種少年少女們會喜歡的,粉粉嫩嫩印了卡通人物的紙張。

 每封信大約都在兩三張信紙,收信人名字是熊蕊蕊,寄信地址則都來自外省的一所高中。

 “筆友?”吳端道。

 “嗯,沒想到這孩子還挺念舊,感覺筆友應該是你小時候才有的吧?”閆思弦道。

 他用了“你小時候”,而不是“咱們小時候”,有種刻意強調吳端年齡大的意思,讓吳端撇了撇嘴。

 閆思弦狡黠地一笑,像個偷偷幹了壞事的小孩。

 緊接著,他便正色道:“看這信裡的內容,我們對熊蕊蕊的認識,好像有偏差。”

 吳端也拿起一封信讀了起來。

 只看了一半,他就認可了閆思弦的說法。

 “來看,這封信比較關鍵。”吳端用手肘碰了碰閆思弦,閆思弦便湊上前來,和他一起看著信中內容。

 親愛的小熊:

 見字如面。

 你上次說家裡的事,我想勸你別想那麽多。

 我們不能挑選父母和兄弟姐妹,但我們可以選擇如何離開他們。我現在就是一門心思考外地的學校,其它什麽都不想管,徹底脫離他們。就算以後不問他們要錢,自己去打工賺學費、生活費,也肯定比現在開心吧。

 還有你的做法,太極端了,我不讚成。

 你嫂子在你家受氣,你也別管了吧,先管好自己的事。

 尤其是你故意欺負你嫂子,找她的麻煩,沒用的吧?

 我感覺,她能不能下決心離開,跟你沒關系,反而你欺負她,會讓她更不好過。

 我是這麽理解的,如果不對,還請原諒。

 我能想象你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堅持本心,沒有受家人不好的一面影響。

 我和你一樣,在家也要裝出另一幅面孔。好像永遠沒法改變他們,有時候我都懷疑,我是不是父母親生的,如果是,我怎麽就一點都不像他們呢?

 有時候真想像天天打麻將的老媽一樣,或者像酒鬼老爸一樣,又或者,乾脆跟他們一塊吸毒去算了。

 人生什麽的,爛了就爛了吧。

 可又不甘心,就那麽爛了就算了嗎?

 你的情況總不會比我更差吧,所以答應我,照顧好自己,好嗎?

 希望咱們都能早點擺脫家裡,我成績這麽爛,不知道現在努力還來不來得及。

 不管了,哪怕就考個大專呢,哪怕考不上出來打工呢,頂多半年,高考一結束,我就不在家呆了,你也加油吧,真希望能早點見到你。

 最後,祝你一切順利,開心每一天!

 到這裡,信就結束了,信的落款是:你的大灰狼

 通篇讀來,除了兩人的筆名略顯幼稚,整體內容竟十分成熟,甚至都不太像兩個少年的交談。

 閆思弦突然問道:“吳隊,你交過筆友嗎?”

 “沒。”

 “怎麽沒找一個?”

 吳端想了想道:“沒空,那會兒有點時間都打遊戲去了。”

 閆思弦噗嗤一聲樂了。

 吳端:“你笑什麽?”

 “沒什麽,就是……”閆思弦咳了一聲,止住笑,“就是覺得你不愧是憑實力單身。”

 吳端:“你滾!”

 吳端回到正題,繼續道:“想來這個小熊就是熊蕊蕊了,雖然沒讀到她給大灰狼寫的信,但是從大灰狼的回信,還是能看出兩點問題:

 第一,熊蕊蕊對家庭現狀非常不滿,這種不滿的情緒似乎是因為三觀不合而生出來的——至少信中沒有細說;

 第二,熊蕊蕊看不慣父母給嫂子氣受,或許是出於一個少女的善良,或者是女人的同理心,總之,她同情嫂子。

 因此,熊蕊蕊做出了一些出格的行為,甚至是故意滋事欺負她嫂子,她希望以此逼迫嫂子下定某種類似’離開這個家為自己活著’的決心。”

 “嗯,是這麽回事,你看這封信,”閆思弦念道:“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你可以為你嫂子難過,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她,甚至瞧不起她,但不必認為那就是你未來的人生,不必因為她一個人的不幸就……”

 閆思弦想了想,道:“我怎麽覺得熊蕊蕊這孩子就是青春期典型的為賦新詞強說愁,倒是那男孩,大灰狼,父母雙雙吸毒,是真可憐,也真早熟。”

 “你想聽聽我的想法嗎?”吳端道。

 “當然。 ”

 “筆友這東西,和網絡聊天一樣,你永遠不知道對方是人是狗,所以,信一半存疑一半吧。”

 閆思弦挑挑眉,沒說話。

 吳端:“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就是……改變了我對你的看法。”

 “什麽?”

 “我以為你是那種容易被人騙財騙色的傻白甜,我收回。”

 吳端擺出一副“懶得跟你囉嗦”的表情。

 閆思弦理了理手中的信件,繼續道:“四十多封信,從高一寫到高三,這倆孩子關系算是很密切了,我敢打賭,這寫信的男孩高考志願填的是墨城,至於考上了沒有,那再單說。”

 吳端深以為然,“得找這男孩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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