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端……你父母起名的時候不會也是隨便翻了一本唐詩三百首,正好翻到那句’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吧?”
還真是。
吳端……閆思弦……
吳端這才驚訝地發現,對方的名字竟跟自己的出自同一句詩。
七年前初遇閆思弦時,對方還是個高中學生,而吳端因為一次臥底任務,使用了化名。陰差陽錯之下,匆匆一面之緣,對兩人的名字,他還真沒細想過。
吳端以為再不會與這位紈絝少爺有交集,他做他的小警察,小塵埃,而閆思弦――不出意外得話,繼承發揚家業,沒事上財經頻道分析一下經濟趨勢……呃,當然了,豪門多事,也有可能上法制頻道和社會頻道,總之,閆思弦就像一顆耀眼的鑽石,跟自己截然不同。
李八月打破了僵局,他問閆思弦道:“你就是上面派來的海歸?”
“是,閆思弦。”
他大大方方地跟李八月握手。
“我叫李八月,以前天天跟吳隊出外勤,最近快當爹了,可能要轉文職,朝九晚五,出外勤的事兒以後就麻煩你了,”他又道:“你們……認識?”
“嗯,認識七年了。”閆思弦道。
李八月一把摟住吳端的肩膀,“你不厚道啊,什麽時候認識的海歸博士?我怎麽不知道?深藏不露啊。”
吳端尚未答話,倒是門口有聲音響起。
“屍檢報告出來了,毒理檢驗顯示四亞甲基二碸四胺中毒,也就是毒鼠強中毒,毒物抑製呼吸中樞致使呼吸衰竭,我在紅燒肉裡發現了毒鼠強成分,其他的食物裡沒有……這位是?”
連夜屍檢,貂芳一臉疲倦,自來卷的短發蓬亂。
她個子高挑,說起話來乾脆利落,小麥色的皮膚,渾身透著自信,穿衣打扮又偏幹練風格,像個假小子。
吳端給兩人介紹道:“閆思弦,新來的,貂芳,咱們局最好的法醫,經常跟咱們支隊配合辦案。”
閆思弦顯然對“新來的”這種糊弄式的介紹不滿意,卻也沒表現出來,因為貂芳挑了挑眉,衝他拋了個媚眼。
吳端一拍腦門,心道:忘了介紹,這家夥性別女,愛好帥哥。
貂芳繼續道:“死亡時間精確到半小時以內了,是2月23日晚18:30到19:00。”
“看這時間,是剛吃完飯啊。”吳端道。
“嗯,恰好符合毒發時間,毒鼠強一般在攝入後數分鍾到半小時毒發。”
“對了,”李八月道:“幾年前生產工廠裡出了群體中毒事件以後,國家不是下了規定嗎?嚴禁生產、買賣毒鼠強。”
“誰讓那玩意滅鼠效果特別好呢,生產工序又不複雜,成本低,有很多小作坊在偷偷生產,農村地區還是有很多人在用。我老家的奶奶就還在用它滅老鼠,不過不叫毒鼠強,好像是叫什麽……三步倒。”貂芳道。
吳端開始分配任務:“接下來的調查主要有兩個方向,第一,查毒源,弄清紅燒肉裡的毒鼠強是哪兒來的,第二,查死者一家的人際關系,我需要再跟死者的丈夫聊聊。”
貂芳將屍檢報告往吳端桌上一拍,“我任務完成了,等你們好消息,小帥哥加油,姐姐看好你哦。”
轉身離開時,她不忘再衝閆思弦拋個媚眼。
閆思弦微笑衝她一揚下巴,算是回應。
弄得吳端倒有點不好意思,解釋道:“貂芳就這樣兒,大大咧咧的,
你別見怪。不過她工作起來特別較真,比她資歷老的法醫都不如她精通業務。” “挺好。”閆思弦笑道。
李八月在電腦上敲了一陣子,指著電腦屏幕道:“從民政這塊的信息來看,死者一家的人際關系十分簡單。
兩口子都是農村出身,男人――也就是死者家屬,名叫汪成陽,老家在西北地區,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哥哥們在別的城市落腳,姐姐則帶著父母在老家縣城生活,男人在墨城沒什麽親戚。
至於女人,名叫習歡歡,父母已經去世,有個弟弟,叫習樂樂,住在墨城郊區農村的老房子,35歲了,未婚……”
“郊區農村,”吳端眯了下眼睛,仿佛盯住了獵物:“聽起來是能購買到毒鼠強的地方,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這對姐弟的關系。”
李八月繼續道:“還有,習樂樂有前科。”
“哦?”
“被拘留罰款過,還不止一次……我查查案件記錄……”又是一番敲擊鍵盤,李八月繼續道:“這家夥小偷小摸不斷啊……偷自行車,還有電動車,還偷過村民的羊……那次偷羊,盜竊金額已經夠判刑了,但因為他認錯態度好,賠了錢,被盜的人家沒繼續追究,就不了了之了,沒判……呦,這家夥不簡單啊……”
“還有什麽?”吳端乾脆自己湊到電腦顯示器前。
李八月指著顯示器上的幾行字道:“他還因為見義勇為受過獎勵呢。
你看,前年夏天,7月19號,他在朋友家喝酒喝到後半夜,回家路上見一個喝醉的妹子下了羊頭湖湖堤, 妹子高度醉酒,神志不清,一個勁兒往湖裡走,他把人救上來,還報了警。”
“有意思了,”吳端道:“能查到他的聯系方式嗎?”
李八月道:“不用查了,剛才留守現場的民警打電話來報告情況,習樂樂聽說姐姐家出事兒,已經趕到現場了。”
吳端一邊穿外套一邊道:“我去跟他聊聊。”
“我和你一塊兒。”閆思弦緊跟他出了門。
……
吳端開車,閆思弦坐在副駕駛位上,吳端道:“我跟你說說這個案子吧。”
“好。”
三言兩語說明了案情,末了,吳端隨口問道:“你家……是不是生意做得不太好?”
閆思弦:“?”
“不然你怎麽來當警察了?”
閆思弦抬手捂嘴咳嗽一聲,以掩蓋笑意,“哦,明白了,你是霸道總裁小說看多了,以為我們都一個套路:從小就被套上家族接班人的枷鎖,一輩子都要為家族事業奮鬥,敢有二心就非鬧個天翻地覆,斷絕關系什麽的,要麽就是家道中落破產潦倒……沒想到吳警官有一顆少女心。”
吳端忽視了他的嘲諷,“難道不是?”
“你沒聽說過嗎,有種工作叫職業經理人。”
“明白了,你請了職業經理人。”
“不是我,是我老爹,我跟家裡攤牌要當警察,老爺子一看管不住了,乾脆放飛自我破罐破摔,一大攤事兒全部丟給外人,自個兒跑瑞士跟一個老木匠學木雕去了。”
“呃……”吳端表示你們有錢人的腦回路都這麽曲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