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找了半圈,終於找到了那間會議室,其實不算是會議室了,因為推開門進去時,入眼的,是一種日系風格裝修。
也不怪之前周澤找錯場子,這層樓,就兩個會議廳,裝修風格迥然,周澤下意識地以為會選擇那個稍微嚴肅點的場所。
那幫瘋子,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思考。
榻榻米,小桌子,桌上倒是沒放酒水什麽東西,有二十來個人已經分列兩側面對面地坐著了,有人顯得很緊張,是一種從臉上就能直觀看出來的緊張。
也有人看起來比較自如,坐得沒那麽工整,卻也把握在了一個度上。
倒是沒出現那種荒誕不羈的,或者故意搞噱頭引人注意的。
畢竟,這是執法隊召集來的聚會,強龍不壓地頭蛇不假,但也沒必要把自己趕著趟地送上去。
會議室門口這邊有一個小矮子靠著牆壁坐著,手裡拿著一把指甲鉗,正在修剪著指甲。
周澤進來時,他抬頭看了周澤一眼,眼眸中閃現出一道紫色的光澤,這一刻,周澤有一種對方的目光要穿透自己的錯覺。
“呵……”
對方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挺有意思的屏蔽氣息玩意兒,哪家巡檢大人送的?”
這應該是執法隊的人,普通的捕頭可很難給自己這種鋒銳的感覺。
沒等周澤回答,小矮子就揮揮手,道:
“進去坐吧。”
周澤對他點點頭,走到最下端的位置,跪坐了下來。
然後,
大家就這麽又跪坐了一個小時,
是的,
一個小時!
桌上沒茶點,也沒弄個什麽投影儀放個電影什麽的讓大家看看,就是這麽面對面地坐著乾瞪眼。
周澤坐了十分鍾後,周澤就覺得腰開始酸了,平時喜歡躺沙發的人,還真不適應這種坐姿了,忒難受。
身子當即往後靠了靠,不跪了,改為不標準地盤膝,有點像是東北暖炕上大家喝酒吹牛時的樣子;
倒是有幾個捕頭和自己選擇一樣的姿勢,
但大半的捕頭,還是選擇繼續標準地跪姿保持,也能理解,能在上官面前展現出老油條一面的人,畢竟還是少數。
其實,周老板倒是很想讓自己表現出那種“畢恭畢敬”的感覺,但真的太難太難了,他憊懶習慣了,外加對這執法隊,是真的敬畏不起來,昨兒個才宰了仨呢。
周老板對面坐著的是一個年紀在四十左右的淑女,
穿著牛仔褲,
身材保持得不多,
從上到下都鼓鼓囊囊的,是豐滿,卻不是胖,而且保養得很好。
因為二人是面對面的關系,所以對方也在打量著自己。
反正就眼神交匯唄,也沒人說話聊天。
倒是不存在什麽暗送秋波啥的,這就像是一場變裝徹底的晚會,不是臉上戴個面具敷衍了事,到這裡來的人,都是換了身體的。
雖說,大部分官差還陽時,生前是男的估計還會選男的身體,生前是女的還會選女的身體。
但保不準有人生前是男的,然後想體驗一把明目張膽女裝的癮;
也保不準生前是女的,然後想換個體位……
這種人,還是不少的,比如林可,生前一個人到中年的女強人,結果還陽後進了個小蘿莉的身。
一想到,你面前這個淑女可能也會是那啥那啥,你就很難再有什麽興趣了,對於有些人來說,可能關了燈都一個樣,
但周老板做不到。
終於,又來了幾個捕頭坐下之後,那個一直靠著牆壁坐在門口的小矮子才把門給關上了。
只是,小矮子沒有往上走,而是繼續靠在門口牆邊,低頭,繼續修理著自己的指甲。
緊接著,
從眾人頭頂位置居然掉下來了一道身影,穩穩地落在了首座位置。
大家一起張開嘴,
包括周老板,
我艸,
這頭頂上居然一直藏著一個人!
問題是,所有人都沒有察覺。
那個人的頭髮很長,一般來說,及腰長發已經算很長的了,現實裡流超級長頭髮的女人也越來越少,但這個人的頭髮,卻足以將自己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完全覆蓋下來,而且還能拖地很長很長。
“嗖!”
下一刻,
頭髮忽然收縮到了正常小阿飛的長度後,
露出了他的臉,
沒錯,
是他,
一個瓜子臉的男人,
一臉的娘相,
很陰很柔,
嘴唇和眼影卻很厚很厚。
周老板掃了對方一眼後就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
沒法子,
老許數年如一日地在自己心底豎立起來的男人“陰柔”一點也能很好看的觀念被這貨一出場就給直接崩塌了。
對方手指在小桌上輕輕地敲了敲,
道:
“執法隊,山鷹。”
開門見山,介紹了自己。
哦,真是一個糟糕的名字。
讓人瞬間就聯想到了那隻幾十年如一日不停地在影視作品裡被換著花樣乾死的座山雕。
接下來,
周澤就看見所有的捕頭都挪動了身子面向這位執法隊的頭目,周老板也不得不隨大流。
“參見大人。”
“參見大人。”
你們知道執法隊是什麽東西麽就在這裡參見大人……
周澤在心裡腹誹著,安律師和庚辰那種老牌巡檢知道執法隊不奇怪,但這些捕頭估計就不曉得了吧?
畢竟執法隊被圈禁幾十年了。
“奉陰司之命,緝拿叛逃者,這次召喚你們來,是需要你們的協助。”
山鷹站了起來,
他的頭髮又縮短了一些,
確切的說,
是他的頭髮一直處於一種“動態”過程,給人一種無數條小蛇在他頭頂伸縮的感覺。
“執法隊,掌陰司刑罰,在我們職權范圍之內的事情,我們都可以先斬後奏。
我不管你們之前是如何做事的,也不關心你們具體的能力和態度是如何。
我的要求很簡單,
接下來,
敢敷衍了事者,殺!
敢欺上瞞下者,殺!
敢陽奉陰違者,殺!
你們中,有人或許會有些心高氣傲,或許有人背後還有著誰當靠山……”
說到這裡時,
山鷹的目光居然瞥向了周澤,
周老板趕忙拘謹地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
應該是自己進來時安律師的那張撲克牌被發現的緣故,讓他們誤以為自己在陰司有個巡檢當靠山。
但實際上那個巡檢是自己的小弟……
只是,在這個場合,就沒必要解釋了。
“但是,在我這裡,通通不管用,管你是巡檢還是判官,我們執法隊做事,就是這麽乾脆。
我們就是陰司眼裡的瘋狗,誰不聽話,就咬誰的那種!
要求,就這麽多,有問題麽?”
“謹遵大人吩咐!”
“謹遵大人吩咐!”
“好,下面我來分配一下任務,你們每個人帶了幾個手下過來我心裡都有數了。
現在我們要找的目標,
現在就在揚州境內,但對方比較擅長隱藏蹤跡,我們的人手有限,需要你們帶各自的手下配合搜查。
放心,真正要拚命的時候,我們執法隊的人會上。”
“卑職定當竭盡全力!”
“卑職定當竭盡全力!”
周老板心裡都樂了,
擦咧,
你們是趁我沒來時就已經對好台詞了麽?
怎麽齊聲說話時都這麽整齊?
接下來,就是分配任務了,揚州市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算是一個和通城體量差不多的城市。
但這畢竟不是挨家挨戶上門查戶口,這麽多捕頭以及他們手底下的鬼差都撒出去的話,就像是上百個小型探測雷達丟了下去,覆蓋面積還是很廣的。
周澤拿到了自己需要去搜查的區域地圖,但從頭到尾,都沒告知眾人這是要找誰。
很可笑,
把大家喊來要抓人,
但抓誰卻沒說。
只是,周澤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有其他捕頭上去問這個問題,心裡當即鄙夷了一下,一幫懦夫。
然後,
周老板也不問了,走出了會議廳。
等電梯時,第一個電梯下去,只剩下周澤和之前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淑女站一起等下一班電梯。
周澤感覺有人在摸自己的衣袖,低下頭一看,發現是那個小矮子,小矮子臉上有不少麻子,笑起來,顯得嘴巴很大很寬。
“別緊張。”
周澤點點頭,示意自己不緊張。
“你是通城來的捕頭吧?”
“是的。”
“通城,是個好地方啊。”
“您生前是通城人?”
“我,東北的。”
“額…………”
“呵呵,只是對你身上的那個屏蔽氣息的玩意兒很感興趣,到底是哪個巡檢大人送給你的?”
周澤沉吟了一下,
很顯然,
實話實說,是不可能的,安不起這仨字,在地獄,估計真的是人人喊打了。
對方似乎已經引起一些懷疑了, 天曉得這貨是不是又一個當初被安律師坑過的家夥。
“馮四爺送的。”周澤回答道。
不能說安不起,卻又不能隨便指一個,老張頭不行,說庚辰更是直接炸鍋了;
再說了,眼前這個家夥明顯是看出了點這撲克牌的來歷,所以,只能說出和安不起有很深關系的馮四,再怎麽說,安律師是戴罪之身,但馮四現在在陰司可正風光著呐。
小矮子眼睛眯了一下,“哦”了一聲,道:
“你和他關系很好?”
“是大人抬愛。”
“哦,是哇。”小矮子忽然側過身,看向周澤身後的那個淑女,
喊道:
“四爺,這小子說得是真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