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律師很想問你什麽時候偷偷學習了貂語,
難不成在我去找小姐的時候,你在房間裡偷偷努力補習?
這麽真實的麽?
不過人家好歹也是幾百年的僵屍了,能理解一些獸類的語言也很正常,古人記載裡也不缺乏能夠和動物溝通的奇人。
再者,安律師對和這隻傻貂交流這件事,也沒什麽興趣。
萬一交流多了,被這隻傻貂的智商給同化了,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同樣是寵物,
看看人家猴砸,和老板關系又親近,又跟老板親若爺孫,但這傻貂麽?
被發配到老板的手下手中當寵物,嘖嘖。
“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回房間,裝作什麽事都不知道。
二,趕著趟上去除魔衛道。”
說第二個選擇時,小男孩眼裡帶著淡淡的不屑。
如果說,前兩年剛成為鬼差時,周老板之所以對小猴子出手那是因為那時候周老板還本能地把自己代入到上輩子的“人”和“醫生”的身份之中的話。
那麽,
對於小男孩而言,
他自己本就是“天道”要打擊的對象,完全可以歸入“魔”的序列之中,讓一個“魔”去除魔衛道,
忒不現實也太強人所難了。
平時在書屋裡時,除了周澤的吩咐,他也不會去外面瞎晃悠,安安心心做自己的情聖。
“行吧,回去睡覺,睡覺,等老板通知,應該是明早的機票,我看我手機這邊有提示了,鶯鶯給我們買的機票。”
安律師打了個呵欠,
一番鏖戰結束,
本就是該躺在床上思考宇宙洪荒的時候。
“啪!”
小男孩把門給關上了。
甭管這個賓館現在到底在玩兒什麽“群魔亂舞”,只要那個東西不要腦子秀逗了,來敲這間屋子的門,安律師和小男孩都可以當作沒看見。
然而,
二人才上床不到十分鍾,
安律師第二根煙還沒抽完,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
安律師搖搖頭,眼裡帶著淡淡的怒意,不想管是懶得管,但並不意味著他們膽小怕事兒。
打開門,
一個身著藍色戰袍的餓了麽小哥提著袋子站在門口,
和自己之前看見的倆美團外賣小哥長得一模一樣。
“哥們兒,這麽快就背叛陣營了?”
餓了麽小哥愣了一下,有些無法理解,提起塑料袋,問道:
“是你們點的外賣吧?”
裝,
你繼續給我裝,
安律師的左手開始慢慢地褪去白骨。
就在這時,
小男孩走了過來,接過了塑料袋,同時回道:
“謝謝,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餓了麽小哥就走了,
安律師有些傻眼,看著提著塑料袋坐到床邊的小男孩問道:
“你點的外賣啊?”
“嗯,數據線壞了,我買了一個充電器。”
說著,
小男孩就拆開了包裝,把充電器插到了床頭,連上自己的手機開始充電。
安律師把門關上了,上了床,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說道:
“也就是說,現在進出這個賓館的人,都會變成一副模樣?”
“應該是吧。”
小男孩把手機開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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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剛手機沒電了,消息回得晚了。”
安律師目光偷偷地瞥過去,偷看人家發短信,而且還一點道德都沒有地問道:
“這是和林可在發還是和王蕊在發?”
小男孩沉默了一下,道:
“有時候,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更有趣。”
“呵,說不定是人家那個當爹的拿了女兒的手機和你在發消息。”
聞言,
小男孩皺了皺眉,
因為他覺得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因為王蕊的父親,那個和老板上輩子有過牽絆的中年男人,哪怕是站在小男孩本人的角度,都覺得他很特別。
不過想想,
小男孩還是搖搖頭,
“他沒那麽無聊。”
“自家地裡還沒養幾年的大白菜,就要被人給拱了,換誰當爹的,都看不下去吧?”
“你可以多和他接觸接觸。”小男孩道,“接觸得越多,就能越覺得有意思。”
“我又不好那一口,嘖嘖,等這次回通城之後,我再抽個空去一趟上海。”
“又要去玩?”
“放飛自我唄,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整天待在書店裡,我都要快變成祥林嫂了。”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屋外,
傳來了水流的聲音,
像是這個房間,此時正矗立在一條河流的身側。
“這還帶音效的啊?”
安律師嘿嘿一小,
道:
“我猜猜,待會兒應該會有女人的聲音傳來。”
小男孩白了他一眼,道:“火還沒瀉完?”
“呵。”
“嗚嗚嗚………………嗚嗚嗚嗚……………………”
女人的嗚咽聲傳來。
“噠。”安律師打了個響舌,得意地伸手拍了拍小男孩的腦袋,繼續道:“她該唱歌了,哦不,是唱戲。”
果然,
安律師話音剛落,
外頭走廊那邊就傳來了“咿咿呀呀”的曲調聲,女聲嗓音悠揚婉轉,很能打動人心。
“唱的是《紅梅記》。”
安律師解說道。
“你居然也懂這個?”小男孩有些意外。
“再怎麽樣咱也是民國時的闊少好不?那會兒又沒其他娛樂方式,聽戲是必須的,再找幾個或男或女的胭脂,捧她(他),再收了,跟養雀兒一樣。”
一大一小兩個人就這樣躺在床上,
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像是在為走廊外的那個東西做著分解動作。
“她到底要做什麽?”
小男孩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
“不曉得,可能今兒興致正好吧,想多唱一會兒,這唱戲啊,對於喜愛它的人來說,當真是入迷的物件兒,上癮。”
小男孩伸手,把床頭櫃上當作裝飾品的一個臉譜拿了下來,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這是一張紅色的臉譜面具,和小男孩的腦袋比起來,顯得有點過於大了。
“川劇這邊,應該是還是變臉比較有名吧?”
小男孩問道。
“也不能這麽說吧,其實,放在業內,是不會這麽去講的,但怎麽說呢,對於廣大對戲劇不是很了解和熟悉只是看個熱鬧的普通人來說,變臉,的確是最精彩也是最吸引眼球的。”
“是怎麽變來著,有技巧吧?”
安律師嘿嘿一笑,顯然是來了興致,基本大部分人都有向枕邊人展示抖落自己見識的衝動吧。
“這其實也很簡單,早些年,臉譜是畫在草紙上的,不是我們拿來擦屁股的卷紙,是古代的那種草紙。
嗯,具體是怎麽弄的,什麽樣的,我也說不太清楚。不過現在大家條件都好了,應該普遍都用綢緞了吧。
就是一張張畫上去,然後疊加整齊地放在了表演者的臉上。
每一張臉,都有一條絲線連接著,而絲線連接的位置,可能放在表演者的腰部或者袖口裡,總之,看個人習慣吧。
然後變臉時,
根據節奏和場面的變化,
扯下對應的線,
再用動作和姿勢去遮掩一下,
這變臉的效果,也就營造出來了。”
“那還挺簡單的。”
“還是得看功夫的。”
“那外面的算什麽,更高級的變臉?把這個賓館裡所有人,臉都變成一個樣?都變成那個男人的樣子麽?”
先前安律師碰到了三個外賣小哥,都是一個模樣,顯然,那個模樣,才是此時正在用的模板,而他們本人自己,其實根本就毫無察覺。
“應該算是很高級的變臉了吧,不過,隨她玩兒吧,老實說,這腔調,拿捏得真好,有當初我去看那些名角兒表演時的感覺。
她只要不要亂發瘋,在賓館裡上下到處殺人,就隨她去吧,廣場舞大爺大媽擾民也沒見誰真的有辦法去管治唄。”
小男孩撇撇嘴,
她不動手,
那她的臉,
是憑空變出來的?
“行了,睡覺睡覺,明兒還要趕飛機。”
“那你得先去洗個澡,身上有那味道,不好聞。”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該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安律師一邊唱著一邊下了床,去了衛生間,先衝了個澡,然後一邊擦著身子一邊走到水池台這邊。
“她到底什麽時候結束,我想看會兒書,她有點吵。”
“這是藝術,懂麽?藝術!
你都活了幾百年了,別還是鄉野村夫的調調,得懂得欣賞高雅,聽聽,人家唱得多好,《紅梅記》唱完了,現在轉《炮烙柱》,嘖嘖,咦呀呀呀…………”
安律師跟著哼著,同事拿出洗面奶擦臉,同時道:
“其實,咱書店裡的那位老許,沒去學唱戲真的是可惜了,那小身段兒,那眼神兒,那體態,嘖嘖,有幾個能把持得住的?”
“他不化妝唱戲,也沒幾個能把持得住。”
“也是啊。”
安律師用水衝了臉,再拿起毛巾擦了擦,
而後,
他愣住了,
忽然沉聲道:
“我覺得,擾民的人,得必須有人去收拾,影響別人休息,最缺德了!”
小男孩放下手機,疑惑道:
“不是欣賞高雅麽?”
“擾民的高雅是另一種粗魯!”
安律師氣呼呼地走出了衛生間,
要去開門了,
因為剛洗臉時對著鏡子,安律師忽然發現,
他原本帥氣英俊有味道的那張臉,竟然也被換了!
他安不起,
還是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