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軻醒了,他傷得不輕,周澤下樓時,他還只能躺在沙發上,臉色有些發白,有嚇得,也有受傷的緣故。
“需要我幫忙麽?”周澤問道。
王軻搖搖頭,然後道:“只要你幫我”
“哦,那我就走了。”
周澤看見王軻搖頭就直接轉身走向了玄關,仿佛根本沒聽到王軻剛才的“委婉”。
王軻:“”
走出門,白鶯鶯和老道也跟了過來。
其實,對於周澤來說,這裡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剩下的事情,小luoli會幫忙處理,以小luoli不惜涉險暴露自己也要出面救王軻的行為來看,她還是很看重王軻這個父親的。
這不由得讓周澤有些感觸,當然,不是為這種父女情深的情節感觸。
而是,上次上小姨子身的那個鬼差,似乎也是受到了宿主的影響,代入了宿主的思維,甚至不惜殺人以成就宿主姐姐的單相思。
而小luoli好像也是一樣,不惜涉險救父親,周澤並沒有覺得王軻的人格魅力居然大到這種地步。
那麽,
是否也就是意味著,鬼差或者高級鬼魂是可以借助在一個人的身體內,但同時也會不免遭受其影響?
那麽,自己也遭受了影響了?
好像有一段時間是這樣,
比如那個困擾過自己很久的執念:
反正她又不和我睡?
對的,那肯定是自己受到徐樂的影響;
正常的自己,不可能腦子裡都是那些下流的衝動念頭。
但似乎自己受到的影響,沒有小luoli和小姨子身上的兩個鬼差那麽重,這裡面,應該也是有一些牽扯和區別。
比如她們可能是為了自己進出地獄方便,人間的宿體的靈魂其實還在的,這也是為了她們靈魂離開時,這具身體還能繼續存活方便下次使用,但一體二魂的時間久了,難免會受到一些影響。
而周澤本人和唐詩,這具身體的主人則是死了,沒有原主人的靈魂在裡面礙事,影響也就自然而然的小了。
各有利弊吧,
比如周澤就學不會小luoli那種:
“biubiubiu”
打了車,到了店,周澤打了一個呵欠,他有些累了,但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店裡居然還有客人。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如果是那種可以給自己送冥鈔的客人,周澤倒不會奇怪,但這是一個活人。
一個穿著白裙子坐在那裡看著玩著手機的女孩。
年紀應該在二十五六的樣子,模樣周正,她的閱讀習慣和常人有些不同,一邊看著文章一邊在嘴唇翻動,像是在默念,小學生剛學課文時才會有這種習慣。
白鶯鶯去洗澡了,和那個惡心的老頭大戰一,沒受傷,但身上髒了,她跟著周澤的時間久了,自然而然的也就學到了一些習慣。
要知道她可是躺在地下兩百年的僵屍,周澤不信白夫人會隔三差五把她屍體弄出來洗個澡做個spa保養。
老道則是出去買夜宵去了,許清朗不在店裡的這段時間,大家的吃飯問題有些堪憂,平時都是許清朗負責三餐。
想到這裡,周澤有些神傷,
許清朗再不來,
這汁水,自己可就快要喝光了啊。
沒急著上樓,周澤倒了兩杯水走到了那個女孩身邊,把一杯水放在對方面前,自己則是在對面沙發上坐了下來。
雖說不是鬼有些遺憾,但上門是客,總是要招待一下的。
“謝謝。”
女孩抬起頭看了看周澤,然後繼續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文章雜志,慢慢地默念。
周澤原本以為這是她的一種閱讀習慣,但慢慢地發現不對,對方不光是在默念,而且是在有情緒有感情地在念。
似乎是注意到周澤的目光,女孩抬起頭,又看了一眼周澤,然後笑了笑。
“你是這家店的老板?”女孩問道。
周澤點點頭,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矜持,要矜持。
“這店生意怎樣?”女孩又問。
周澤皺了皺眉,他很討厭別人問這個問題,因為問這個問題的人其實都已經看出來,店的活人生意並不好。
但自己又不能和他們去解釋自己做的是死人的生意,只能默默地承受著被他們當作煞筆錢燒得慌的目光。
“還行。”
“哦,我覺得你的店挺好的,晚上來這裡看喝喝飲料,很有氛圍。”女孩說道。
“嗯。”
剛剛收服了小luoli,周澤心情還可以,也願意和客人聊聊,隨即問道:
“你是做電台主持的?”
女孩搖搖頭。
“那就是有聲播音?”
女孩笑著點點頭,“老板,你很聰明。”
沒什麽聰明不聰明的,這年頭,和聲音有關的職業就那麽幾個。
“播什麽的?”
“。”女孩拿出自己的手機,同時問道:“老板你平時聽有聲麽?”
周澤記起來在徐樂的電腦裡,好像有不少有聲存著,比如有聲版的系列。
“偶爾聽聽。”周澤敷衍道。
“這是我的藝名,叫‘花爺’,我是懶人聽的簽約主播,老板你可以嘗試聽聽我錄播的。”女孩對周澤介紹道。
“一般錄製什麽?”
“我喜歡錄製恐怖類的,在有聲市場裡,以前是恐怖,愛情以及另一個三大題材比較火。”
“另一個題材?”周澤捉住了重點。
“現在不讓錄了,就是那種稍微露骨一點的,以前可以錄,願意聽的人也比較多,現在管理嚴格了,不準了。
事實上,我們上課接受專業培訓時,以前是專門學過錄製這方面的技巧的。”
“還有專門授課?”
“對啊,老師開課,我們一幫簽約主播一起去上課,幾十個男男女女坐在一起,跟著老師的節奏一起‘啊啊啊啊’叫,有感情有渲染力地叫。
然後老師在講台上不停地對我們喊:再動情一點,再激烈一點,再放松一點。”
周澤微微張開嘴,這是真的漲知識了。
想象一下那個氛圍吧,真的有點讓人神往呢,高雅版本的酒池肉林。
當然,這是藝術,畢竟,那種事情以及和那種事情有關的事宜,其實算不得多肮髒,畢竟大家都不是母親沐浴陽光受孕然後出生的。
“我們當時上課時有個姐們兒被老師點名不夠放松,那姐們兒委屈地說:老師,我都已經松了,你還讓我怎麽松下去。”
說完,女孩自己也笑了,顯然,她是一個喜歡聊天說話的人,當然了,說話也是她的一個職業。
“怎麽有興趣到這裡來的?”周澤問道。
尤其還是大晚上的。
“有一個粉絲約我來的。”女孩答道,“他追我的作品追了很久了,從六年前我剛入行還只是一個新人時就在追了,每天都給我評論留言,支持鼓勵了我很久,結果我沒想到,他和我居然都住在通城,但他說他要老家了,老家在距離通城很遠的地方。
所以他想約我出來見個面,見見我,我答應了。”
“他打賞得很多吧?”周澤問道。
女孩搖搖頭,“不多,但在你最籍籍無名時願意陪伴你的人,才是最值得珍惜和守護的。”
“約你來這個店,還說要去很遠的地方。”
周澤心裡升出了一個大膽地猜測。
自己的這家店,在活人眼裡,就是一個冷清的店面,但在另外一種人眼裡,則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你說,聽你的,都是活人麽?”
“當然啦,我從不刷點擊和推薦票的,這些熱度和數據都是真實的,可沒有僵屍粉和淘寶套餐運營哦。”
顯然,女孩領會錯了周澤的意思。
周澤搖搖頭,答非所問啊。
女孩則繼續以為周澤是不相信,繼續說道:
“老板,有聲市場確實不大,但國內有十多億人口,哪怕喜歡聽有聲的人比例再低,放在這麽大的一個人口基數上,也是不得了的一個數目。
你要知道,
視覺會局限人的想象,
聽覺則會無限激發人的想象。”
“這話說得挺有深度的。”
周澤站起身,白鶯鶯洗完澡出來了,自己也準備去洗澡了。
恰巧,周澤看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子從店門口走了進來,他掃了掃四周,先看見了周澤,有些靦腆和畏懼地笑了笑,
然後看到了周澤旁邊的女孩,主動走了過來。
女孩仿佛沒有看見到他,渾然不覺有人靠近。
“我很喜歡你的作品,也很喜歡你的聲音,我要走了,要離開了,請你繼續加油哦。
你現在也不是以前的小新人播音了,你人氣已經很高了,哪怕以後沒有我的陪伴和支持,你也會越來越火的!
加油!”
男孩對女孩做了一個鼓勵的手勢,
然而,
女孩卻什麽都沒聽到。
反而看了看時間,嘀咕約自己的熱心粉絲,好像爽約了雲雲。
周澤沒急著把男孩送入地獄,而是在旁邊多待了一會兒,且隨手從架上拿起一本。
其實,互聯網的出現,確實是一個很神奇的平台。
隔著屏幕,
你不光沒辦法分得清和你賣萌撒嬌的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
在論壇裡,在帖子裡,在評區裡,
複留言的,
給你點讚的,
罵你的,
鼓勵支持你的,
可能不光是只有活人,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