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舒回到王府的時候,聽聞皇帝已經下了詔令,替戚家和鎮北軍洗清了冤屈,還追封了戚奕為鎮北王。
終於為父親洗清了冤屈,沈言舒心裡卻覺得空落落的。
追封又如何?又不能讓父親和哥哥回到她的身邊了!母親和雲皓仍是不能用他們原本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出現在長安,鎮北軍那麽多熱血的將士再也活不過來了!
若不是收眾臣之言,燕瀝又何曾想過給鎮北軍平反冤屈?如此小人,她恨不得親手將他拉下皇位!
顧憐瑾固然可恨,可是身為皇帝的燕瀝卻更讓人心寒,為大周犧牲的鎮北軍將士們落到如此下場,怕也是無處安魂呐!
她雖然心中有恨,但是卻不能一意孤行真的將燕瀝拉下皇位,畢竟這大齊如此正盯著大周這塊肥肉,宇文睿已經召集了兵馬準備攻打了大周邊境的涼州城。
皇帝畏武,自然不肯將兵權放心地交給武將們,如今到了戰事,卻倒是顯得束手束腳了。
“王爺呢?”沈言舒問管家。
管家道:“王爺正在書房裡和楚世子商量事情。”
沈言舒點頭,便沒有多問什麽,燕輕寒身體早已無礙,手中又有些許的權力,這次大齊來犯,他總歸是要想些辦法的。
如今皇帝的心思都在宇文睿身上,倒是顧不得許多,想來正是將母親送走的好機會。
沈言舒回到院子裡,讓夕顏前來。
“王妃。”夕顏道,“可是有什麽事情?”
看到沈言舒示意她將房門關上,夕顏照做,走到了沈言舒的跟前,問道。
沈言舒抬眸看著夕顏,說道:“如今鎮北軍謀逆案已經平反,你也可以不必再跟著我當丫鬟了,你是陳叔叔的女兒,應當過更好的生活。”
夕顏驚訝地看著沈言舒,知道她這是另有打算了。
她上前道:“你是郡主,我從小便是你的伴讀,自然是要跟著你的。”
沈言舒搖頭道:“如今我已不是郡主,你不必如此。而且蕭南生對你重情重義,乃是一個可托付之人,現在冤屈已平,你可以隨他去江南。”
“這……”夕顏咬唇,似是有些糾結。
這仇雖然報了,可是她的心裡仍舊不痛快,夕顏不願看著那虛偽的皇帝仍舊坐在龍椅上,可是她知道此事確實無可奈何。
沈言舒說道:“我還有一事相求。”
她站了起來,對著夕顏半膝跪地。
夕顏一驚,連忙將沈言舒扶了起來,說道:“你這是做什麽?”
沈言舒說道:“我想求你好好照顧我的母親和雲皓,帶他們離開長安,去往江南。”
皇帝此人向來多疑偏執,心思深沉,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麽動作,讓母親留在長安,她總覺得不安全。
正好蕭家的人如此在長安,不久便啟程回江南,若是讓江嫿和雲皓隨他們一道回去,沈言舒才會放心。
夕顏聽著沈言舒的話,知道她這是早有安排,可是如今朝局依舊動蕩,又起了戰火,若是讓他人知道沈言舒手中了麒麟兵符,只怕對她不利。
沈言舒知道夕顏的擔憂,說道:“你放心吧,這裡有阿柒和聶叔叔他們,不會有事的。你只需要過好你的生活,這樣陳叔叔泉下有知,也會安息的。”
夕顏道:“不過怎樣,若是有事情,你只需傳召一聲,我會立馬回來的。”
沈言舒點頭,她與夕顏的情誼不是一朝一夕,相知甚多,倒是不必多言。
“蕭家的人以為你是我的丫鬟,我會解釋清楚的,給你一個新的身份,還有讓昭郡王妃認你做義女,如此一來,你嫁入蕭家,倒是無人敢說閑話了。”沈言舒說道。
夕顏道:“多謝。”
“你我之間,無需言謝。”
蕭家在幾日後便會啟程回長安,沈言舒耽擱不得,讓人遞了帖子給昭郡王妃,她親自上門拜訪。
昭郡王妃是江嫿的妹妹,沈言舒雖然想讓她們姐妹相見,但是一想到皇帝可能會派人暗中盯著昭郡王妃,她便不敢冒險了。昭郡王妃仍未知道沈言舒的身份,也不知道江嫿還活著的事情。
在外人看來,這鎮北軍一案,竟然如此輕松就被再次重審,冤屈被清。可是昭郡王妃又何嘗不知道這背後若不是有強大的推手,這案件根本不可能再被提起。
當初夕顏拿著證據前來找她,她倒是挺震驚,如今看來,夕顏是投靠對了人。
“凌王妃。”昭郡王妃拂起袖子,請沈言舒落座。
沈言舒行了一禮,然後才坐了下來,說道:“我隨輕寒喚您皇嬸,您喚我言舒即可。”
昭郡王妃道:“也罷,這些規矩倒是煩人,只是不知言舒找我所為何事?”
“想請皇嬸幫個忙。”沈言舒說道,“我身邊的有個丫鬟叫夕顏,皇嬸應該不陌生吧?”
昭郡王妃細眉一挑,不知沈言舒心中打的是何主意。
沈言舒繼續說道:“夕顏年紀不小了,給她張羅了一門婚事,是江南蕭家,也就是我母親的娘家,我看著是挺好的,只是我待夕顏如姐妹,自然是希望她能過的好一點,蕭家雖然商賈家族,但畢竟家財不少。我想著,能不能讓皇嬸認她做個義女?”
昭郡王妃倒是沒想到沈言舒會是為了此事而來,她倒是稍稍愣了神。
一個婢女上前奉茶,將茶水和點心擺到了桌子上,很自然地站在了一旁。
“我看著那丫頭倒是頗合眼緣,此事尚可。”江詩說道。
沈言舒道:“那便多謝皇嬸了!”
江詩看著沈言舒,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想問些什麽,只是欲言又止,對著周圍的人婢女們說道:“你們下去吧。”
“是。”
大廳裡的婢女們齊齊應了一聲,紛紛退了出去。
剛才奉茶的婢女看了一眼沈言舒,倒是不動聲色地一起走了出去。
整個大廳裡只剩下她們兩個人,江詩毫不避諱:“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收留了顏兮?”
沈言舒眼眸一閃,說道:“這已經不重要了。”
江詩默然,她說道:“不重要還是不能說?”
沈言舒的眼神看了看門外,說道:“只能是不重要了。”
江詩的眼眸一沉,往門外看了過去,仔細一瞧,倒是有個黑影趴在窗口處。
她直接起身,輕步朝著門外走過去,門外的女婢聽到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心理一驚,正打算往院子外跑出去,只是不知道從哪裡出來的一人直接將她踹倒在了地上。
江詩走出房間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倒在自己面前的婢女。
她微眯起雙眼:“你在這裡做什麽?”
“郡王妃!”那婢女爬了起來,朝著江詩的方向跪著,忙道:“奴婢是過來打掃院子的!”
“一個二等丫鬟,打掃院子這種事情可不是你該做的。”江詩冷言怒道,她高聲喝道,“來人!”
隨著她的一聲令下,院子外的護衛們走了進來,直接將那跪在地上的婢女架了起來。
“郡王妃……郡王妃,奴婢真的什麽都沒有做!您要相信奴婢啊!”
“都這個時候還嘴硬!給我拖下去杖斃!”昭郡王妃說道,語氣寒涼。
眾人一愣,沒想到平日裡柔柔弱弱心地善良的郡王妃下起狠手來絲毫不含糊,竟是連眼睛都不眨。
就連那被壓製住的女婢都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看到昭郡王妃眼眸裡的殺意,她只能咬牙趁著護衛們不注意,一把掙脫了禁錮,然後一掌劈向了離她最近的護衛,直接將護衛手中的劍奪了過來。
她砍傷了護衛,正打算逃竄,背後卻感覺到了一絲殺意,急忙回頭用劍擋住,可是卻架不住來人的招式,幾個回合下來直接被一拳擊倒,吐了一口血,手中的劍也掉落在地上,被護衛們用劍架住了脖子。
“阿柒。”從房間裡出來的沈言舒輕喚了一聲。
阿柒停了手,徑直走到了沈言舒的背後。
那婢女幽怨的看著沈言舒,又將目光移到了江詩的身上。
“這個丫鬟欲行刺,拉下去,杖斃。”江詩開口說道。
看到那婢女被護衛們帶了下去,沈言舒的目光也收了回來,對著江詩行了一禮,說道:“除了一個,還有許多個,防不勝防,有些事情,皇嬸還是不知道為好。”
江詩的臉色倒是有些難看, 只是忍住沒有發作,頷首對沈言舒道:“也罷,夕顏事情我知道了,明日便親自去蕭家談夕顏的婚事。”
“我替夕顏多謝皇嬸了。”沈言舒道。
江詩眸子微動,說道:“這本該是我做的。”
夕顏是個好姑娘,理當有個好歸宿。
沈言舒從昭郡王府裡出來,倒是看到了不少的眼睛落在了她的身上,只是因為知道她的身份,倒是無人敢上前跟蹤。
她直接回了王府,此時燕輕寒已經回到了院子,看著她從外面回來,笑著說道:“舒兒回來了。”
他上前將沈言舒身上的披風取了下來,掛到了一旁的衣架上,扶著沈言舒坐了下來。
“怎麽了,看起來有事要說?”沈言舒問道。
燕輕寒說道:“大齊打算攻打涼州,父皇讓裴曜帶兵前去支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