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潮濕的房間裡,沈言舒仍被綁住了手腳,她躺在乾草堆裡,已經兩天了。
這兩天裡除了喝水和吃簡單的食物,燕瀝便沒有讓人再管過她,她臉上很疼,估計已經化了膿水,現在這副模樣,或許扔到人群裡都不會有人認得出來。
好在她肚子裡的孩子倒是爭氣,沒出什麽意外,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等多久,只怕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就要吃不消了。
“讓我進去!沈言舒是不是在裡面!”
迷迷糊糊之中,沈言舒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她整個人清醒過來,喚了一聲:“母親!”
在門口的江嫿聽到了沈言舒的聲音,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努力掙扎卻是什麽力氣都沒有,被束縛住了手腳只能喊道:“母親是你嗎!”
在門外的江嫿聽到地下室裡沈言舒的聲音,她怒瞪著那些殺手:“放我進去!”
那些殺手卻不為所動,冷冷地說道:“主子說了,你不可以進去。”
江嫿聽著沈言舒那微弱的聲音,知道她現在定然不好受,救女兒心切,她直接拿出了藏在袖子裡的一把剪刀,朝著那些殺手刺了過去!
那些殺手自然是不敢傷她的,主子下過了命令,不許傷她分毫。
但是他們也不會站在原地任她隨意的傷人,便用手劈在了她的手腕上,打掉了她手中的剪刀。
“夫人,請回去吧。”殺手冷冷地說道。
江嫿微眯起了雙眼,她看著這些不近人情的冷血殺手,自然知道自己是鬥不過他們的,便將地上的剪刀快速地撿了起來,然後狠狠地扎進了自己的肩膀處!
那些殺手們想到江嫿竟然會這樣做,他們就守在門口,看著自殘的江嫿,伸手便想上前將她手裡的剪刀多下來。
江嫿哪裡會讓她們得逞,後退了兩步,將那剪刀尖銳之處直接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們再過來,我就死給你們看!”江嫿怒吼道,雙眼已經滿是發紅,說話的時候表情都開始猙獰了起來,聲音顫抖著完全就是一個失控的人。
那些殺手面面相覷,停了下來。
江嫿沉眸,冷聲說道:“把門給我打開!”
殺手沒有動,而是在看著江嫿。
“我讓你們把門打開!”江嫿怒吼著將將剪刀刺入了自己的脖子,說道,“不然我立刻就死在這裡!你們也無法向燕瀝交代!”
她決絕的眼神讓殺手有些遲疑,他們都知道江嫿對燕瀝的重要性,燕瀝說過,他們的任務就是不要讓江嫿受一絲的傷害。
離門口最近的那個殺手拿出了鑰匙,將房間的門打開來。
“你們讓開!”
江嫿用眼神示意他們走到一旁,然後自己緩緩地走進了房間。
在這個陰暗潮濕的房間裡,江嫿看到了角落裡乾草堆上被綁著一個人,看衣服還能勉強看出來是個女子,只是她身上凌亂不堪,衣服也滿是汙垢,雙手雙腳被繩子緊緊地束縛著 ,而她的臉上血肉模糊,還化了膿水,根本就看不出原來的面容。
她愣在原地,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的女兒。
“母親……”沈言舒看到江嫿,已然是淚眼朦朧,聲音也已經哽咽了起來。
江嫿緩緩走了上前,看到沈言舒竟然被傷成了這般模樣,她的心像是被一刀一刀刺中了一般,疼得無法呼吸。
那些殺手跟在江嫿的身後,正想找時機奪下她手中的剪刀,可是這時江嫿卻轉過身來,怒瞪著他們,用盡全力地吼道:“別靠近我!再靠近一步,我就死在這裡!”
她的聲音是多麽的絕望啊。
要不是因為自己,她的女兒也不至於幾次三番地遭受這樣的痛苦,那是她曾捧在手心裡的寶,連碰一下都會心疼不已,卻一次一次遭受這麽多的苦難。
江嫿走了上前,用那還帶著血的剪刀將沈言舒的繩子剪斷,終於松開了她的手腳。
“舒兒,是母親對不起你。”江嫿顫抖地手不敢撫摸她的這張臉,淚水在臉上肆意流下,將沈言舒擁入懷裡。
沈言舒看到了江嫿肩膀上的傷,抬眸看著她:“母親,你的肩膀怎麽了?疼嗎?”
江嫿搖了搖頭,將她擁入懷裡:“母親肩膀不疼,可是心好疼……是母親對不起你,是母親連累了你,你放心,有母親在,我不會再讓他們傷害你的。”
沈言舒說道:“母親沒事就好。”
江嫿站了起來,將沈言舒扶起:“我帶你出去!”
她手中緊握著剪刀,冷眼瞪著那些殺手,咬牙切齒地說道:“若是出不去,我們母女就一起死在這裡。”
在地下牢房裡呆的太久,沈言舒的腿已經有些發軟,連站起來都有些困難,江嫿扶著她,緩緩地朝著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江嫿動不動就用自己的生命來威脅,這些殺手倒是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慢慢地退了出去。
母女兩個人終於緩慢地走出了門口,沈言舒微眯起了眼角,這陽光太過刺眼,竟讓她有些許的不適,或許在地下室待得太久了,在陽光下的她整個人都透著一個陰寒之氣。
她看了看四周,原來他們置身在一個廟宇之中,打量這附近建築的模樣,倒像是在大祭壇中,長安城裡的祭壇廟宇尋常人不得進入,位置整個長安城內與皇宮相對,一般不會有人找到這個地方。
也難怪燕輕寒他們找不到自己,誰能想到祭壇之下竟然有暗室。
江嫿和沈言舒兩個人相互攙扶著,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階梯,朝著祭壇外的門口走了過去。
沈言舒看著這諾大的祭壇,腦子裡滿是每每祭祀求神祈福時候,眾人虔誠的模樣,太常太卜司儀門*地祭辭,禱告神靈時的回音,她的目光有些模糊起來,她伸出手,想要取觸摸那虛無卻又仿佛存在的畫面。
“舒兒!”江嫿看著沈言舒的身子漸漸沒有了力氣,竟然差點倒了下去,心中大驚,連忙將她扶起。
她看著女兒那越來越越迷離的眼神,江嫿哭著說道,“算母親求求你,堅持下去,要活下去……”
“你們在幹什麽!”
一個怒氣十足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江嫿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整個人都被嚇了一跳,她回頭一看,燕瀝果然就站在她們的身後。
聽到了燕瀝的聲音,沈言舒也漸漸恢復了意識,但是太過虛弱只能用手掐住自己的肉,讓疼痛來清醒自己。
燕瀝做在木輪椅上,緩緩地上前,看著江嫿和沈言舒,眼神裡滿是怒意,他沉聲問道:“怎麽回事,你們怎麽讓夫人出來了?還不趕緊將她帶回去!”
殺手們上前,江嫿再次將剪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因為太用力,脖子上已經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燕瀝,你放了她!不然我就死在這裡!”
她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她的這條命,來威脅燕瀝還保住沈言舒,想想還真是可笑之極!
燕瀝的眸子沉了下來,他看著沈言舒如今這般模樣,也成了不了什麽大患。
他看著江嫿,說道:“聽話,回去。”
江嫿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會再任由你擺布了,舒兒要是有什麽意外,我也不活了!”
燕瀝緩緩推動這輪椅來到江嫿的面前,勸道:“別傻了,這個女人不值得。”
“我不會再讓你傷害我的家人!”江嫿怒瞪著他,目光堅定而執著,她的女兒已經經歷了這麽多苦難,她怎麽忍心看著舒兒再繼續受苦,她恨不得她舒兒身上的痛都由自己承擔。
江嫿這副認真的模樣倒是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燕瀝的眸子漸漸黯淡了下來,隨即又恢復了光,看著江嫿。
“只要你跟我回去,不再做傷害自己這樣的傻事,我就放了沈言舒。”
江嫿並沒有動,而是站在原地,她不會輕易相信燕瀝所說的話,為了沈言舒,她必須謹慎。
看到她的憂鬱,燕瀝繼續說道:“她現在這副樣子,奈何不了我,我自然是不放在眼裡。”
江嫿的咬唇,正在思考著燕瀝的話到底值不值得相信。
燕瀝朝著一旁的殺手使了眼色。
只見一個黑影閃過,江嫿手中的剪刀一把被殺手奪了過來,而另一個殺手抽劍朝著沈言舒直接砍了過去!
劍光晃過,沈言舒無力地倒在石階上,認命地閉上了眼角。
“不要!”江嫿大喊了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身邊的殺手,然後撲倒了沈言舒的面前……
沈言舒感覺到一股溫熱的血液濺到了自己的臉上,她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江嫿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母親!”沈言舒整個人震驚地看著這一幕,腦子裡一片空白,耳朵裡像是有雷鳴般炸響,聽不到其他任何的聲音,看著母親痛苦的表情,她伸出了雙臂,將她擁在懷裡。
江嫿看著沈言舒,沾滿雙手的血已經無力再伸起來:“答應母親,好好活下去……”
話還沒說完,江嫿的手便無力地已經垂了下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母親!!!”
沈言舒聲嘶力竭地在呼喊著,聲音在空曠的祭壇上一遍一遍的回響著,卻怎麽也喚不醒她的母親,她不相信母親就這樣死去了,如果可以,她寧願死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