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恩之接過這份考卷,眼中出現了驚訝,竟是愣了愣,口微張,但是卻說不出話來。
“且讓我看看。”盧志廣看見宋恩之這番模樣,心中好奇,從他手中要過這份考卷,余光一掃,便看見了一句,“外有強敵,內有冗官,此二者雖重,然最脆弱之,為民信,民眾對於自身之自信,對於大燕之自信。”
“善!好一句外強敵,內冗官,言辭犀利,直指我大燕之弊,能有此見識,更有此膽書之,若是我大燕士子均有此子的胸襟與氣概,大燕有何懼之!”
盧志廣哈哈大笑,方才往事鬱結之氣消散於胸,開懷不已。
“此處有一份考卷,我也無法定奪!呈送主考官大人檢讀!”
正當三人捧著這份考卷仔細品讀之時,又有一位考官呈送上來一份考卷。
左應衽接過考卷,微微一笑,“你們且看。”
盧志廣取來考卷,便看見赫大的標題,“大燕之逑。”
盧志廣咦了一聲,接著往下一看,目光越來越火熱。
“國家之逑為利,為人才...”盧志廣喃喃自語,“妙哉,妙哉,想不到又出了一個不世出之才,今日之考試,湧現了不少棟梁之才。”
“下官有一份考卷!”
“下官亦有!”
就在盧志廣嘖嘖稱奇之時,又有兩名考官送上來兩份考卷。
盧志廣與宋恩之仔細閱讀了一番,眼中驚訝甚矣,相互看了一眼,卻看見左應衽意味深長地朝他們笑了笑,“此子不應為甲...”
宋恩之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長袖一揮,“此事非我等所能決斷,當送呈夫子。”
盧志廣點了點頭,左應衽微微一笑,取出一塊腰牌,交與一人,那人便持著令牌,快步離開了。
臨安城郊外,一老者正捧著一本書卷研讀著,每有所悟之時,便取來毛筆在書頁間批注,倒是不亦樂乎。
“咚咚-”
“請進。”
夫子緩緩將手中書卷放下,起身向進來的人行了一禮,“可是考場有書信傳來?”
這人連忙回禮,“夫子莫要折煞我了!”,說完,這人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還附帶著幾張宣紙樣的東西。
這人將東西放下,恭敬地向夫子俯身作揖,輕輕地關上了門。
夫子取出書信一看,卻是笑了,便拿起那幾張宣紙看著。
許久,夫子面露讚許之色,“善矣,徐老友當真好眼光,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吝嗇呢?”
想到此,夫子寫了一封信,交由門外候著的人送回。
夫子望著窗外憑欄,樓閣鱗次櫛比,落落有致。
“倒是又看見了一個與你十分相像的人啊....”
三日後。
臨安城熱鬧了起來,城門打開,值守的軍士多了一倍,但仍是架不住突增的人流,忙得滿頭大汗,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城中太學院的方向,心中多了幾分羨慕。
客棧繼而客滿,可就是這午時,卻沒有太多人在房中歇息,就連那跑堂也是無聊地耷拉在櫃台旁,打起了瞌睡。
江雲這三日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內心對這書院的結果並不迫切,甚至迫於劉婷對於自己這個甩手掌櫃產生的怨念,他還是經常去車馬行坐著,哪怕不做事,好像江雲坐在這裡,劉婷的碎碎念便能少上幾分,笑容較之往前也是多了許多,讓江雲一下子有些不習慣。
日子還是繼續平淡地過著,
早上去車馬行轉一圈,中午閱讀一些典籍,間雜著軍論的研究,晚上便是有北宮伯玉請來的神醫為自己醫治背部的傷勢,也算是沒有閑著。 這幾日隨著放榜的臨近,江雲與東方謹的賭約便是再度被炒了起來,上到朝堂入室者,下到販夫走卒或多或少地都在討論這件事情,城中坊市的一些賭場甚至就著兩人的賭局開設了賠率,當然,因為江雲並沒有參加武試,於是他贏的賠率毫無疑問地是最低的,達到了一賠二十,而那東方謹勝的賠率則是一賠二。
一來一回之間,二人的賠率相差了近十倍,也可窺見坊間對於這次賭局的傾向。
不少士子已經垂頭喪氣,而一些世家子弟更是雇了人日夜守在江雲所在的客棧,每每江雲出現便要說上幾句話語,好討一個痛快。
江雲看著客棧下等候著的一些人,搖了搖頭,便是看見莫憶年走了進來。
“公子,準備放榜了,我們可以走了。”
莫憶年看著江雲站在靠窗的地方, “公子可是擔心那些人...?”
江雲擺了擺手,半開玩笑地說道,“該來的總歸要來的,不過繞臨安城一周罷了,不算什麽。”
江雲走了下來,那老板目光一閃,“公子可是要去看榜單?”
“正是。”
老板忽然湊了過來,“我投了十文錢在你身上。”
江雲哭笑不得,這十文錢投在自己身上,看樣子這臨安城的人對自己的信心很不足啊。
不過也難怪,一個是當今首輔的三公子,可為是名門之後,正宗的世家子弟,長得也是倜儻不凡。自己來自遙遠的漠北,身上沒有功名在身,唯一的百戶還是不可說的秘密,與東方謹相對抗的話,在他們看來,無異於以卵擊石。
江雲走了出去,那些世家子弟派來的人便開始了冷嘲熱諷,給了他不少的眼色。
江雲微微一笑,並不理會,轉身正欲離開,便望見兩個很熟悉的人。
容經帆依舊穿著打滿補丁的衣服,向著江雲微微施行一禮,“請公子許我同行。”
北宮伯玉則是嘿嘿一笑,眼神一動,身後數十個家丁衝了上去,將那些世家子弟的人打翻在地,“老大,我可是等了你有一陣子了。”
江雲看見這兩個人,心中一暖。
三千士子,如今只剩下容經帆一人仍舊恪守諾言,絲毫不畏懼被嘲笑。
世家子弟,只有北宮伯玉一人不離不棄,臨安城的人笑他身軀,笑他一切,但此人凜然不懼。
世人辱我欺我凌我,唯有此二人風雨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