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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私生子》第二百零二章 名琴.佳人
第202章 名琴.佳人

 楊家的後院非常寬廣,花木扶蘇,曲徑通幽,池台亭閣散落其間,在清晨的霧氣掩映下,有如仙境一般。

 一株青松擎霜更綠,斜斜的長於八角涼亭外,松下的石板上,楊逸盤腿而坐,雙手自然下垂於膝上,雙目微閉,氣息悠長;

 青雲老道教的吐呐之法,目前雖然沒有裂石開碑的顯注效果,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楊逸發現練了這心法之後,韓碧兒更是大呼招架不住了,僅此一條,已足夠他堅持勤練不輟了。

 清晨的第一線陽光照在他身上時,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感覺渾身神清氣爽,起來繞堤而行,池中蓮子始結,殘花仍有余香,水中錦鯉翻輕漣,楊逸一邊負手徐行,一邊細吟:“艮作清鳴七月舞,祥雲聚雨共江渚。采得珠璣入胸懷,琴書作伴王侯府。”

 好在青雲老道不在近前,否則很可能被他扔到池裡去了,這沒頭沒尾的四句,應該是謁語,但楊逸反覆思索,依然不得其所。

 從以前的接觸中,隱隱感覺青雲老道有幾分道行,他應該不會無緣無故送自己幾句屁詩。

 第一句艮作清鳴想不明白,七月舞若是指這個七月有事,倒有些通了;至於第二句,似乎是禍福相依之意;第三句珠璣是什麽,不明白;第四句表面不難理解。

 總之四句一連起來,就發現他娘的等於什麽也沒說。至少楊逸認為想靠這四句謁語化險為夷,那是癡心妄想。

 佛道兩家本就愛裝神弄鬼,故弄玄虛;若真是事涉宮帷,恐怕就算青雲老道算出些什麽,也不會明著說出來。

 青雲老道啊!你若是想憑這幾句屁詩就來混飯吃,沒門!反正老子不領你的情!楊逸暗暗在心裡下了決定,心情也隨之舒展開來。

 池塘對面的水榭裡,突然傳來一串明淨的琴聲,就象月下流過碧山頭的清泉,或者清風白雲流蕩於寂靜楓林間的天籟之音,明淨,淡遠,一切歸於四季節序、山水田園般的自然。

 楊逸立於疊石邊靜靜地聽著,他自己的操琴技藝馬馬虎虎,但品琴卻還算在行,前後認識的幾個女人當中,李湘弦的琴藝算是很高明的,十三娘與清娘也很不錯,但和對面水榭中人比起來,皆有差距。

 楊逸能猜到是誰在彈琴,琴操,琴操,果然是琴如其人,從韓碧兒口中,楊逸聽說了一些關於她的事。

 此女本是官宦之女,13歲被抄家,父親入獄,她被籍沒為伎。從此以琴操為名,“琴操”二字出自蔡邕所撰的《琴操》一書,她以琴操為名,說明了她對琴是何等的喜愛。

 此女不但琴技一絕,且極有才華,秦觀有首很出名的詞《滿庭芳》:山抹亂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暫停征棹,聊共引離樽。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斜陽外,寒鴉數點,流水繞孤村。**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漫贏得青樓薄幸名存。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這首詞用的是“門”字韻,是寫給蘇軾所眷戀的某歌妓的。有一天,西湖邊上有人唱這首《滿庭芳》,偶然唱錯了一個韻,把“畫角聲斷譙門”唱成了“畫角聲斷斜陽”。剛好琴操遊湖聽到了,便說:“是譙門,不是斜陽。”

 那人戲道:“你能改韻嗎?”

 琴操當即將這首詞改成陽字韻,成了面貌一新的詞:山抹微雲,天邊衰草,畫角聲斷斜陽。暫停征轡,聊共引離觴。多少蓬萊舊侶,頻回首煙靄茫茫。孤村裡,寒鴉數點,流水繞紅牆。魂傷當此際,輕分羅帶,暗解香囊。漫贏得青樓薄幸名狂。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有余香。傷心處,高城望斷,燈火已昏黃。

 經琴操一改,換了不少文字,但卻能保持原詞的意境風格,絲毫無損原詞的藝術成就,她的才華由此可見一斑。

 水榭那邊的倩影低著頭,輕抹細挑,琴弦上發出來的音符在水面上流動,就象蝴蝶的翅膀扇動的清風,楊逸聽出一份淡淡的感傷、和深深的落寞,是在感傷命運的無憑,是釋放高城望斷的落寞……

 數年前一見蘇軾而傾心,可惜蘇軾才絕天下,身邊美女如雲,整日攜群芳遊治,負她一片深情。

 琴操絕望之下遁入空門,五年過去了,楊逸從她的琴聲中,卻依然能聽一絲愛與放棄之間的僵持。或許,她這次入秦也不是偶然的吧!

 自古才子多風流,不光是蘇軾,杜牧、白居易、歐陽修,誰不是贏得青樓薄幸名的人物,就連最具君子之風的范仲淹,都曾和青樓名妓有過風流韻事。

 這年頭,又想嫁才子,又指望他專情,那你就注定是個悲劇!

 楊逸淡淡一笑,轉身離開。

 剛走十來步,韓碧兒突然從花木間輕盈地跳出來,玉臂圈住楊逸的腰,仰起一張嬌滴滴的粉臉,含笑看著他道:“楊郎!今日左右無事,咱們何不一起去聽妹妹彈琴呢?”

 楊逸左手攬著她的腰,右手在她瓊鼻上輕輕一點笑道:“不了,你自己去吧,我回書房練練字,練字能讓人平心靜氣。”

 韓碧兒皺了皺小鼻子,嘟著嘴兒不依:“不嘛!楊郎,一起去嘛!奴奴好不容易能和楊郎呆幾天,你就當陪陪奴奴嘛!再說了,聽琴不一樣能讓人心平氣和嘛!”

 之前把她丟在京裡,楊逸確實覺得對她有些虧欠,隻得依了她。

 水榭中琴操穿著素色心字羅衣坐在瑤琴後,十指纖纖如玉,臉上不施胭脂,亭外的水面反射過來的天光流動在她柔美的臉上,隱隱如仙氣盈體,她專注撫琴的樣子,充滿了空寂如蘭的素雅之美。

 見到楊逸兩人走來,琴操停下琴聲,起身斂衽一福,綽約的身姿纖纖如月。

 “妹妹不必客氣,楊郎他也不是外人。”韓碧兒連忙過去挽起她。

 楊逸心裡好笑的同時,也挺佩服韓碧兒細微處的精明,她不說琴操不是外人,反而說自己不是外人,不但強調了大家是“一家人”,還無形中讓琴操覺得她與韓碧兒之間更為親近。

 “琴操姑娘果然是人如其名!”楊逸對她微微一頷首,然後轉頭對一旁打坐的林縹緲說道:“林道長,有時間咱們切磋一下如何?我這清風心法進境實在是太慢了。”

 一提到這門洞霄宮的不傳法門,林縹緲臉上立即露出不愉之色,她和馬漢卿一樣,都沒能學到這門心法,結果卻被楊逸這樣一個無良之人學去了,怎不教她心氣難平?

 林縹緲一舒那身寬松的道袍,站起身來不滿的橫了他一眼,輕哼一聲竟就此離去。

 楊逸為之愕然,這也太囂張了吧?感情把這兒當你們洞霄宮了!

 “林道長,我將那清風心法傳授予你如何?”

 “當真!”林縹緲立即轉過身來,一雙眼睛圓溜溜地瞪著楊逸,這模樣,唉!哪裡還有一點仙風道骨的樣子?

 “咳咳!林道長,三清祖師要隨時放心頭呀!三清祖為什麽叫三清祖師……”

 “廢話少說,你到底是傳與不傳?”

 “當然,不過我有個小小的要求。”

 “快說。”

 “傳你這門心法不難,但以後我娘的香油錢你可要少收點?本官就那麽點俸祿,而且為官向來是兩袖青風拂山崗,心如明月照大江。唉,這年頭,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

 “哼!不傳還當我求你呢!”林縹緲說完,很驕傲地走了。

 楊逸灑然一笑,他發覺這假道士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琴操一雙秀眉不著痕跡地蹙了蹙,或許是感覺楊逸這樣子、離她心中的才子形象相去甚遠吧。

 楊逸留意到了她表情的細微變化,不禁又是灑然一笑,我不是才子,是粗人!很粗!很粗!嘿嘿!

 韓碧兒不知有意無意,毫無避嫌的過來挽著楊逸的手臂,把他拉到亭中竹簟上就坐,一臉幸福的膩在他身邊,溫婉地說道:“楊郎,妹妹迷琴若癡,上次遼主相贈的禮物中,不是剛好有一把焦尾琴嗎?不如贈與琴操妹妹吧,如此一來,琴操妹妹也算名至實歸了!”

 焦尾琴為東漢蔡邕所製,《琴操》一書也為蔡邕所注,若將琴贈與琴操,到真是名至實歸了!

 相傳蔡邕到一戶人家,主人正用桐木煮飯,蔡邕發現灶中一截的桐木在燃燒時發出的聲音很特別,連忙搶出,後來用這段桐木製成一張七弦琴, 果然聲音不凡,極為悅耳,因琴尾尚留有焦痕,故名焦尾。

 琴操是愛琴之人,聽說這把名琴就在楊家,心性恬淡如她,也不禁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楊逸本身操琴技藝不行,對這些身外之物向來也不在意,但是清娘喜歡玩收藏,這琴等於是讓清娘收藏了的。在他心裡,水一般的清娘就是心裡最柔軟的角落;但當場駁韓碧兒的面子也不好,因此楊逸一時有些為難起來。

 “名琴贈佳人,這本是好事,不過此琴我已讓清娘收藏,這樣吧,碧兒你去找紙筆來,我立即寫信跟清娘說說,以清娘的性子,必定會同意將琴贈與琴操姑娘的,還請琴操姑娘莫要介意。”

 琴操連忙阻止,語出真誠地說道:“楊使君心意琴操心領了,此等名琴,琴操何德何能,豈敢受之?若能一觀,琴操已心滿意足了!”

 楊逸微微一笑,對韓碧兒說道:“碧兒,還不快去取紙筆,順便把琴也取來。”

 “嘻嘻,妹妹與楊郎且聊著!”韓碧兒笑得柔情萬種,盈盈起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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