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石當、三郎兩人在唐介休和楊凌雙方之間充當說客,從中傳遞消息,經過雙方一番討價還價,最終私下裡達成了和解:
唐介休承諾無償轉讓其在“升和湯餅館”的全部股份給楊凌母子:楊凌保證不再要求官府繼續查究唐介休主使人放火一事。
對於與唐介休私下達成和解一事,在楊凌而言,雖有替三郎清償欠下唐介休的人情的考慮,但其實也有將事情統統推給受命徹查湯餅館縱火一案的房喬身上,想要看看房喬倒底會不會罔顧朝廷律令,敢不敢違背楊廣的王命,最終無罪釋放了唐介休。
令人耐以尋味的是,作為湯餅館縱火案主審官的房喬明明在傳喚楊凌到案參與堂審之初就向楊凌作出了與唐介休達成和解的暗示,但一經唐、楊雙方私下裡達成了和解,他卻再也閉口不提此事,隻一味地理首於徹查案件的真相了。
隨著湯餅館縱火案的久拖未決,當初因聽到晉王命將唐介休扣留在平陵這一消息,一度銷聲匿跡的張安再次找到了楊凌,請求他幫忙減輕官府對湯餅館縱火案另一當事人白申的處罰。
楊凌心裡明白,張安之所以再次現身,主動上門來找他,多半是聽到了什麽風聲,擔心官府一旦查找不出唐介休主使白申放火的旁下,難以給唐介休定罪,多半就會把湯餅館縱火案的罪責推到白申一人身上,最終定他個長流三千裡的重罪。
他因之前已與湯餅館縱火案的真正主使唐介休私下達成了和解,所以也無意再嚴厲查究白申、珠娘的罪責,便做了個順水人情,同意了張安初次提出的條件:由張家出一千貫來幫白申減輕罪責。
楊凌答應張安的請求,與先前與唐介休私下達成和解所抱持的想法相似,都有在旁觀望房喬將如何為湯餅館縱火案結案,怎樣實現他對自己母子做出的承諾的意思。
與完全無視楊凌與唐介休私下裡達成和解不同的是,就在張安二次來找楊凌的三天后,房喬主動傳見了楊凌,告訴他湯餅館縱火一案經過數月的訪查審理,現已可正式結案了。
楊凌強忍著笑,站在房喬面前,想聽聽他將怎樣為湯餅館縱火案結案。
就見房喬一本正經地說道:“關於白申、珠娘二人指告唐介休主使其縱火一事,已經過本縣派員連日訪查,尚未找到足以證明確是唐介休主使二人縱火的任何旁證,因此難以認定唐介休為此案的幕後主使,關於此事,本縣將另行稟報晉王。鑒於湯餅館縱火一案自案發至今已有數月之久,根據前言之查辦情形,並無再拖延下去的必要,今日本縣傳你來見,實為欲先告知你將對本案一干涉案人犯作何懲處:
首先,對主使他人縱火的本案主使白申,依律處以流刑,因應本案另一實際受害人珠娘之請求,參酌白申已向官府退賠了所毀房屋的損失,所以,擬對其從輕發落,流放五百裡;
其次……”
“老爺,小的沒聽明白,珠娘不是白申指使人縱火的同夥嗎,怎麽成了本案的另一受害人了呢?”楊凌聽到這裡,不禁脫口問道.
“白申指使他人放火燒掉的雖是你們母子開設的’羊羊羊’湯餅館,但湯餅館租賃的店面、房屋是不是歸珠娘所有?“房喬面無表情地反問道。
“可是……”
“你莫急,且聽本縣把話說完嘛。”房喬把目光從楊凌身上移開,打著官腔說道,“對珠娘於湯餅館案發後向你們母子索得的賠償款,本縣擬令其全部退還,並責令其加倍賠償給你們母子,除此之外,鑒於其為本案的同案犯,還當處以流刑,與白申相同,俱流放五百裡外……”
楊凌張張嘴,還想再問什麽,卻見房喬手指身前幾案上放著的一部《開皇律》衝他說道:“本縣所做各項判決,皆依律所做,你若對此存疑,現在即可查閱此律。”
楊凌來之前雖已猜想到了房喬可能減輕對白申、珠娘等人的處罰,可一想到這件案子最終皆因案件之外的諸多因素結了案,一時還是難以按捺心頭的火氣,冷冷地瞟了一眼那部《開皇律》,語帶揶揄地說道:“這就不必了吧。草民若是連老爺都信不過,還能信得過誰呢?”
“你今日若不提出異議,本縣就將依此擇日召集百姓,當眾做出判定,審結湯餅館一案了。“房喬依然不動聲色地說道,“不過,在此之前,你最好同我一起去面見晉王,當面向他表示認同此一判定。 ”
“如何向晉王殿下回話,應是老爺您的事吧?請恕草民難以從命。“楊凌負氣答道。
“楊凌,晉王今晚就要下榻於平陵驛,事前已派人來點名要吃你煮的湯餅,你若不去,豈不是要公然違抗王命?“房喬絲毫沒有動氣,風輕雲淡地說道。
“老爺,您是不是聽說了什麽消息,才堅持要小的隨您一道去見晉王的呀?“楊凌仍不甘心就這麽乖乖地被房喬牽著鼻子走,兩眼緊盯著房喬問道。
“楊凌,你須明白,我只要你在我向晉王稟報案情時在場即可,並不難為你做別的事。“房喬正視著楊凌,平靜地答道,“至於你所說的什麽消息,我想,大約也會傳到晉王耳中吧?今晚見了殿下,你便可知端的了。”
楊凌聽房喬言外之意,頗有晉王楊廣也已得知自己與唐介休私下達成和解的意思,但房喬既不首先開口挑明此事,他是萬萬不肯主動說出此事的,便將信將疑地答應了房喬。
房喬對待他與唐介休、白申達成和解一事采取了默認的態度,使得楊凌驚訝之余,又不免感到大失所望:他原本指望後來成為大唐開國名相的房喬能替他主持公道,查清縱火案的真相事實,依律給唐介休、白申等人一個公正的處罰的,卻沒想到他會如此草草地審結了此案,不但大言不慚地自稱是依律結案,而且還要強迫自己幫著他去向晉王楊廣做出解釋,難道號稱“開皇盛世”的法治如此不堪,官員審案辦案實際遵從的也是潛規則,而不是白黑字的法律條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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