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奚長儒和房彥謙兩位欽命江南尋訪使比李靖晚到了半日,於當日午後抵達的平陵驛。
楊廣得報後,即命高昌陪同兩位欽使先吃了碗楊凌煮製的熱湯餅,待兩位欽使稍事休整後才在驛站議事房晤見他們。
因此時楊廣已形同兩位欽使的上司,所以,達奚長儒與房彥謙與楊廣相見之後,不等楊廣開口問到,就主動向他稟報起差使來了。
達奚長儒行伍出身,按軍中規矩決不肯在上司面前就坐,像李靖一樣站在楊廣面前,首先抱拳稟報道:“關於末將奉旨查證吏部侍郎蕭子寶彈劾廣陵總管府長史張衡貪瀆一事,謹向殿下作此稟報。
此前,蕭子寶彈劾張衡欲將廣陵張氏家產據為已有一事,已由末將與房副使聯名上奏聖上,聖上有口諭:張衡與人爭搶白草山一事,查其初衷,是為了成全阿麽(楊廣的小名)對母后的一番孝心。故對蕭子寶彈劾之辭不予采信。
另則,關於蕭子寶彈劾張衡在暫代殿下主政江南期間撫綏嶺南諸俚不力,以至於激起民變一事,經查,交州俚帥李佛子造反叛亂,實由南陳‘雁巢’殘部商疇、商略二兄弟極力挑唆所致,並經向嶺南諸俚首領冼夫人求詢,對張衡主政江南期間的所做所為並無任何不滿,所以,末將與房副使會商,對蕭子寶彈劾之辭同樣不予采信。”
楊廣神情專注地聆聽著達奚長儒的稟報,雖然聽到達奚長儒稟稱對蕭子寶彈劾張衡三項錯失中的兩項都不予以采信,但卻瞧不出他臉上有一絲的笑模樣,雙眉緊鎖,反倒顯出了幾分凝重。
達奚長儒偷眼看到楊廣這副略帶幾分凝重的表情,也不禁暗自驚歎道:人都傳說晉王喜怒不形於色,今日一見,當謂此言不虛矣。
想到此,達奚長儒清了清嗓子,接著稟報道:“關於蕭子寶彈劾張衡主政江南期間清剿殘匪不力,致使‘雁巢’殘匪在建康一帶活動猖獗,並建有江寧縣牢這一秘密窩點,猖獗對抗朝廷一事,經對被捕的二十三名‘雁巢’殘匪逐一訊問,此事基本屬實。但也存有疑點,今日末將與房副使來見殿下,也欲向殿下當面求詢,江寧縣牢是否是晉王府中有人為秘密關押‘雁巢’殘匪而在建康城中設置的一處隱秘據點呢?”
“達奚將軍何來此一問哪?”楊廣眉稍微微向上挑了一挑,不動聲色地問道。
站在達奚長儒身旁的房彥謙忙拱手向楊廣解釋道:“稟殿下,達奚正使曾邀下官一同提審過在江寧縣牢抓獲的二十三名‘雁巢’殘匪,這二十三人中有六人供稱,他們已在江寧縣牢被關押了半年之久,據此,達奚正使和下官又向江寧縣衙和建康司馬府等求詢過,結果卻無人知道這一情況,所以,雖然已經認定夏侯司馬派人在江寧縣牢抓獲的這二十三人皆是‘雁巢’殘部,但達奚正使和下官都疑心江寧縣牢並非是‘雁巢’殘部設在建康城中的一處秘密窩點,而有可能是朝廷的某個機構用以關押已被捕獲的‘雁巢’殘部的一個隱秘場所。譬如,下官就聽說,晉王府中幾年前不就組建有專門清查‘雁巢’殘部的‘鷹窠’嗎?”
楊廣凝神聽罷房彥謙的解釋,轉向身邊隨侍的高昌問道:“‘鷹窠’在建康設有關押犯人的隱秘場所嗎?我怎麽從沒聽說過?”
高昌即是達奚長儒急欲尋找的唯一一位在江寧縣牢事件中的幸存者,只因他對外使用的是高俊恆這個化名,且受到達奚長儒提審的二十幾名‘雁巢’殘部沒有一人詳盡地向達奚長儒描給過高昌的相貌,所以,高昌雖然就站在達奚長儒眼前,
可他卻渾然不知晉王楊廣身邊的這位宦者就是他通令緝拿的江寧縣牢的牢頭高俊恆。“回殿下,咱家從來沒聽說過此事。”高昌心領神會地回答楊廣道。
“兩位欽使,高昌原是‘鷹窠’中的協領,就負責在建康一帶清查‘雁巢’殘部,他既說沒聽說過此事,江寧縣牢應當不是‘鷹窠’用來關押犯人的所謂隱秘場所了吧。再者,建康與廣陵,還有江南諸州並無不同,皆由朝廷管轄,‘鷹窠’怎麽會在同屬朝廷管轄之下的建康設置一處隱秘場所關押犯人呢?”楊廣滿意地衝高昌點點頭, 從容向兩位欽使解說道。
達奚長儒和房彥謙聽楊廣矢口否認江寧縣牢是他麾下的‘鷹窠’用來關押犯人的隱秘場所,俱都暗吃了一驚,迅速交換了個眼神後,達奚長儒首先抱拳說道:“殿下,末將兩年前便已調任建康總管一職,對建康地界上查出‘雁巢’的秘密窩點,末將也應負有失察之責,請殿下代為奏明聖上。”
“哎,達奚將軍此言差矣。按朝廷規製,建康總管府受淮南道行台節製,張衡身為淮南道行台尚書右仆射,在本王不在江南之時,暫代本王主政江南,自應首當其衝,對江南所有事務負有全責。江寧縣牢本是官府用來關押囚犯的場所,如今卻被‘雁巢’殘部滲透,拿來做了秘密窩點,僅此一條,張衡就難辭其咎。”楊廣溫言安撫達奚長儒道。
“殿下回護之情,末將心領了,可江寧縣牢一事目前尚存諸多疑點,經末將與房副使商議,仍難以據此事件查實蕭子寶彈劾張衡剿匪不力這一條罪名成立,故而……”
“如何向父皇上章奏明查證張衡是否有貪瀆行為,那是兩位欽使的職責,本王只是因父皇有口諭在先,今日請兩位欽使來此相見,聽一聽情況而已,並無乾預兩位欽使辦差的權利。因此,達奚將軍大可不必如此顧及本王對於此事的態度和意見。公事到此已然說完了,來,兩位欽使請坐下說話。”楊廣說著,竟親自起身堅持要請達奚長儒和房彥謙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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