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衍做為楊廣的首席近衛,自覺今日保證楊廣安全的責任重大,雖不敢公開違抗楊廣的命令,從十多裡外的飛狐驛調來驃騎營的將士布防在草場村周圍,卻也在昨天與宇文士及暗自商定,舉火為號,一俟見到草場村中火起,就迅速率領三百驃騎將士趕來草場村增援。
因此,在隨楊廣來到草場村後,郭衍便背著楊廣,悄悄在“飛狐客棧”院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堆放了一些乾柴,在柴草上澆上了隨身帶來的桐油,準備應對意外。
楊廣帶著郭衍、李靖兩人是在午後戌時前後來到的草場村,在“飛狐客棧”中一直等到定更之後,才隱約聽到從村北的方向由遠至近傳來一陣馬蹄聲響。
郭衍正欲請楊廣先到與廳堂相連的房間暫避,待確認來的就是羅大後再現身與他相見。孰料還沒張口,就見楊廣端坐不動,衝他做了噤聲的手勢,遂和李靖兩人交換了個眼神,示意李靖留下貼身保護楊廣,他則轉身出了廳堂,藏身於“飛狐客棧”院中的一棵樹後,觀察起外面的動靜來。
片刻之後,郭衍看到兩匹馬來到了客棧門前,只聽騎在前頭那匹馬上的人抬頭望了望院門上懸掛著的匾額,回頭呵呵笑著對同伴說道:“老十八,今晚咱倆落腳的這個地方真不賴,還是一座客棧……”
“大哥,你放心吧,兄弟前兩天到這兒來踩過點了,這座‘飛狐客棧’已荒廢了多年,裡面沒人住的。”一個聽起來十分年輕的聲音說道。
聽同伴這麽一說,這位大哥才在院外下了馬,把馬韁撂給年輕的同伴,緩緩走進院來。
郭衍衝院外張望了張望,確定來的只有兩個人之後,兩眼便緊盯著“大哥”,待他邁步走進廳堂後,迅速從樹後躍出,堵住了他的退路。
幾乎與此同時,已走進廳堂的那位大哥像是發現了房內有人,轉身拔腿就要離開。
“羅藝,還認得本王嗎?”廳堂內傳來楊廣低沉的聲音,衝那“大哥”問道。
羅藝似乎聽得楊廣的聲音有些耳熟,遲疑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十分警覺地問道:“你是?”
“李靖,點燃燈燭。”楊廣從容吩咐道。
李靖遵命點亮了燈燭,只見“飛狐客棧”的廳堂門口赫然站立著一位白面長須的中年人,右手警惕地按在腰間的劍柄上,正滿臉疑惑地打量著楊廣。
“羅藝,果然是你!”燈光一亮起,楊廣已先認出了羅藝,激動地站起身,邁步走向了羅藝。
李靖唯恐羅藝會傷害楊廣,急忙躍步向前,攔在了楊廣身前,厲聲喝道:“見了晉王殿下,還不行禮參拜!”
羅藝也不答話,轉身就走。
已埋伏在門外的郭衍仗劍而出,攔住了他的去路。
“老十八,我真沒想到,你原來是朝廷派來的探子!”羅藝怒聲衝院門外吼道。
院外卻鴉雀無聲,與羅藝同來的那人已不知了去向。
“羅藝,本王專程到此來見你,你卻見了本王,招呼都不打一聲,調頭就走,是不是太過失禮了呀?”楊廣在羅藝身後加重了語氣,仍用對親近下屬說話的口吻嗔責羅藝道。
“殿下,您就放我走吧。如今我已是草莽之身,無顏再與殿下相見了。”羅藝背對著楊廣,嘶聲說道。
楊廣輕輕推開攔在身前的李靖,走到羅藝身邊,伸手將他拉回房中,竟調侃羅藝道:“怎麽,如今已是堂堂‘燕雲十八騎’的大當家的了,還要說沒臉見我?只怕是我見你一面,不容易吧。”
羅藝此時已確認楊廣事先等候在此地與自己相見,並無惡意,這才翻身撲倒在地,衝楊廣納頭便拜,口中央求道:“羅藝已是罪無可赦之人,但求殿下隻治羅藝一人之罪,高抬貴手,放過我的那幫兄弟們吧。”
“什麽叫罪無可赦?”楊廣連忙俯身將羅藝扶起,目視他,問道,“我且問你,對河北十多座糧倉被焚一事,你事先可知情?”
“我……此事雖非羅藝命人所為,但放火的是我手下的兄弟,羅藝同樣難脫罪責。”羅藝略一遲疑,挺起胸膛答道。
“只是不是你指使人放火焚燒的糧倉就好。羅藝,聽本王一句勸,帶領你手下的弟兄歸降朝廷吧,我保證朝廷決不會再追究你之前的錯失的。”楊廣用力拍了拍羅藝的肩膀,也徑直勸降他道。
“殿下今天當真是來招降我的?”
“當初是本王對不住你,沒有及時將你召回,因此,對你當年犯下的那點過失,本王願代你承擔了。怎麽樣?還信不過本王嗎?”楊廣臉上掛著溫暖的微笑,衝羅藝點了點頭。
“可是,的確是我手下兄弟誤受了奸人的唆使,放火燒毀了十多座糧倉啊,殿下也能擔保朝廷能赦免他們嗎?”羅藝心中感念楊廣對自己的情誼, 卻向後退了幾步,將信將疑地問道。
楊廣轉頭望了李靖一眼,仍笑著對羅藝說道:“事到如今,也無需瞞你了。你的‘燕雲十八騎’中不僅有我們的人,也早就混入了南陳‘雁巢’殘部。今天你若是不肯歸降朝廷,用不了多久,你的‘燕雲十八騎’只怕就要成為被‘雁巢’殘部掌控,用以複辟南陳江山的一支人馬了。”
“殿下說的是莫五,還是老十七?”羅藝仍在猶豫未決,目光閃爍地問楊廣道。
李靖見楊廣已同羅藝把話挑明了,遂跨步向前,對羅藝說道:“羅將軍,蔣無病本就是‘雁巢’中人,兩年前因暴露了身份,受到朝廷緝拿才加入了‘燕雲十八騎’的。從此次他和莫五一同率人縱火燒毀糧倉的舉動推斷,莫五很可能也受蔣無病的煽惑,已加入了‘雁巢’。羅將軍若是不信,不妨趕往莫五和蔣無病率部活動的臨榆關去瞧瞧,看他倆率領的那一支人馬還聽不聽你的調遣?”
羅藝如夢方醒,口中喃喃問李靖道:“老十八就是你派到我身邊來的?他剛來時與老五走得最近,這話要是他透露給你們的,多半錯不了。可是,老十八既是你們的人,為何又要溜走呢?”
“這些你無需考慮。本王再問你一句話:劉方現已是廣州刺史,朝廷堂堂的四品要員了,你羅藝難道就肯被他給落下嗎?”
“多謝殿下眷顧之恩,羅藝願率部歸降朝廷,一刀一槍地拚出功名來!”在楊廣連激帶撫地勸說下,羅藝終於答應歸降了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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