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伏在張伯和耳邊輕聲嘀咕了一陣。
張伯和聽著聽著,注視楊凌的目光開始變得親切了起來,微微一笑,朝楊凌略拱了拱手,說道:“原來你就是與三郎姑娘合夥販運馬籃草到江南賑濟百江的楊凌小兄弟呀,失敬失敬。”
楊凌被他說得臉色一紅,連忙拱手還禮道:“先生謬讚了,先生不惜花費萬金購藥用以治病救人,才是在下仰慕的楷模。”
“哪裡,哪裡,剛聽張安說到,數月前楊凌兄弟曾為解救三郎姑娘光臨廣陵張園,當時因家中有些變故,未能幫上你的忙,還望小兄弟你莫要介意。請坐下說話吧。”張伯和主動向楊凌致歉道。
在這位名滿天下,談吐謙和的江南首富面前,楊凌一時間顯得還有些局促,不敢在張伯和面前就座,依然站著說道:“先生家大業大,自有先生的難處,在下能夠理解先生當時的苦衷。”
“方才聽大娘子提及,她這一手煮製湯餅的手藝還是小兄弟你傳授給她的?”張伯和目光移向面前案上的空碗,問楊凌道。
“今日先生能光臨小店,是在下母子二人的榮幸,就請先生稍坐片刻,在下再為先生和大管家煮製兩碗湯餅來嘗嘗如何?”楊凌靈機一動,拱手向張伯和說道。
“那好啊,就有勞小兄弟了。”
半個小時之後,楊凌手捧著兩碗剛剛出鍋的湯餅回到了廳堂,請張伯和、張安主仆二人品嘗品嘗自己的手藝如何。
張伯和本已在店內吃過一碗婁氏煮製的湯餅了,此時提起筷子撈起一根面條放進嘴裡品著滋味兒,連連衝楊凌點頭誇讚道:“依我看來,小兄弟你煮製的這碗湯餅一點也不比長安城裡有名的‘太白樓’做出的湯餅差。只是不知小兄弟你想過沒有,為什麽你們母子店裡的生意卻不甚如人意呢?”
楊凌自見到張伯和時起,就產生了向這位隋時的富商當面求教經商之道的想法,剛才主動提出要為張伯和主仆下廚煮製湯餅,也存著這樣的心思,此時聽張伯和向他提出這個問題,便不急於說出自己經過市場調查得出的結論,而是向張伯和請教道:“方才在來的路上曾聽非黑說起過,先生有意助我們母子到廣陵開辦湯餅館,在下心中有一事不解,想要求教於先生:這座湯餅館開在平陵,生意且差強人意,如開到了廣陵,難道生意就會變得紅火起來嗎?”
張伯和撚須一笑,淡淡地對楊凌說道:“小兄弟聽說過淮南桔淮北枳的故事嗎?蜜桔本產自淮南,移植到了淮北,就只能結出令人難以下咽的苦果了。非是蜜桔本身有任何改變,皆因淮北的土壤、氣候發生了變化,才使得移植到淮北的蜜桔只能結出苦澀的枳果了。我這麽說,小兄弟能聽得明白嗎?”
“先生的意思是說,廣陵猶如淮南,才更適宜於這座湯餅小館嗎?”楊凌暗自驚訝張伯和的目光銳利老道,初到店中略坐了坐,便能一眼瞧出店中生意冷清的症結所在,得出的結論也和自己經過近一個月來的市場調查才得到的結果差不多,更為難得的是,他還給出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不錯。我再問你,小兄弟,你是怎麽想到給湯餅館起這麽個店名的?”張伯和點點頭,反問楊凌道。
楊凌本是因在穿越前就替自家開設的小面館想好了一個新的店名:牛牛牛,後因在嶺南谷窿驛當差時了解到在隋時,牛被列為六牲之首,只有王公貴族才能吃牛肉,尋常百姓是萬萬不敢食用牛肉的,才給這座湯餅館起了個變通的店名:羊羊羊。
此時聽張伯和向他問到為何要給湯餅館起“羊羊羊”這個店名,楊凌當然不能如實回答,隻得托辭答道:“回先生,在下原是在首次試著煮製湯餅時用的就是羊骨湯,加之就在我們母子打算在平陵城中開辦湯餅館時,又遇友人自交州給在下送來了一對東山種羊,所以才起了這麽一個店名的。先生覺得有何不妥嗎?”
“不,不,不。不瞞小兄弟,我正是被你起的這個店名所吸引,才想到來店中嘗嘗湯餅的。你起的這個店名稱得上是奇思妙想,響亮不俗啊。”張伯和呵呵笑著,回頭望了張安一眼,誇讚楊凌店名起得好。
“大娘子,連我家公子都稱讚你這店名起得好,楊凌兄弟煮製湯餅的手藝可以和長安有名的‘太白樓’媲美,且我家公子誠心相助,你就莫再猶豫了,還是和楊凌兄弟商量著,盡早將這座湯餅館移到廣陵去開吧。”張安不失時機地向婁氏再次發出邀請道。
楊凌原先以為張伯和今日來店中品嘗過湯餅後,不過是順嘴一說,要幫他們母子將湯餅館開到廣陵城去,此時當面聽到張安再次向養母發出邀請,又不免有些疑心張伯和如此熱情地幫自己母子二人到廣陵開店,背後另有目的,便代養母向張安陪笑問道:“在下代我娘多謝張先生和大管家的這番好意了,只是這座湯餅館本小利薄,不知張先生倒底看上了它什麽?”
“哎,我說楊凌兄弟,你怎麽能這樣說話呢?我家公子他……”張安或許是覺得楊凌有些不識抬舉,面色一沉,責備他道。
張伯和忙衝張安擺了擺手,微笑著向楊凌解釋道:“我是看中了你這個人,才願意幫這個忙的。小兄弟,你放心,我決無將這座湯餅館收為張氏名下產業的意思,只要你們母子決定將湯餅館移到廣陵去開,這座湯餅館仍歸你們母子二人所有,張家不會佔一文錢的股份。”
“崽子,你就答應了張大官人了吧。反正在平陵這裡這湯餅館的生意也半死不活的, 倒不如把店開到廣陵去試試。”婁氏顯然動了心,也在一旁幫著張伯和勸楊凌道。
楊凌卻因奉有李靖的密令,在捉到匪首商疇之前不得離開平陵,難以給張伯和一個滿意的答覆,可又不便當場回絕他的一番好意,遂拱手說道:“方才在下有言語不恭之處,望張先生海涵,只是在下如今還在平陵驛中當差,且移店到廣陵一事對先生事小,對我們母子二人來說實為不易,請先生寬限幾日,容我母子再商議商議,爾後給先生一個確切的答覆,您看如何?”
“那好吧,我與平陵驛的驛長白申也是舊相識,小兄弟哪一天要是想從驛中辭差,和大娘子一道到廣陵去開湯餅館,盡可來找張安就是。我還有事,這就告辭了。”張伯和並沒有因楊凌委婉地拒絕接受他的建議而有一絲慍意,依舊是淡淡地一笑,向楊凌母子提出告辭,帶著張安站起身來,出了湯餅小館,揚長而去了。
“娘,我驛中還有事,也走了。”楊凌匆匆跟婁氏打了聲招呼,緊跟著張伯和主仆二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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