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聽此消息後,不祗晴天起了一道霹靂,又如五雷轟頂般呆住了,隨即一言不發,轉身就往外走去。
劉方因和李靖還有公事要談,眼見她這副模樣,急忙命手下攔下三郎,寬慰她道:“你也不必太過悲觀,李靖將軍只是說楊凌等二人溺海,不知了下落,而據至今並沒有查找到兩人的屍身這一點來推斷,或許兩人活著也未可知。你如今這麽孤身一人前往被叛軍佔據的雷州,非但不可能打聽到楊凌的生死音訊,還會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所以,我勸你耐心在這裡住上一段時日,等到官軍收復了雷州,我一定會幫你查找到楊凌準確下落的。來人哪,扶三郎姑娘回房歇息吧。”
三郎緊咬著嘴唇,臉色煞白地問劉方道:“官軍何時才能收復雷州?”
李靖因思及當初是自己以罰沒了三郎通過販賣馬籃草賺得的所有家當威逼楊凌加入“鷹窠”的,自覺對楊凌及三郎皆有所虧欠,便走過來代劉方答道:“三郎姑娘,事到如今,也不須對你隱瞞,根據種種跡象判斷,楊凌和顧沁兒兩人很可能是被叛軍誘捕了去,並沒有溺海身亡。我答應你,待到率領兵馬前去收復雷州那一天,一定會帶上你隨軍同往,你就放心地回去歇息吧。”
三郎聽了李靖如此一說,才稍稍放下心來,勉強跟隨軍士回去休息了。
待送走三郎,劉方轉過身來,開口便問李靖道:“得手了嗎?”
李靖卻搖了搖頭,收斂笑容答道:“商疇那廝果然狡黠過人,我本以為此次前往雷州行刺,已將他的首級取下,不料事畢在雷州城外等了幾天,卻聽說他還活著。想必是中了他的奸計了。”
劉方忙問:“快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李靖遂把此次孤身前往雷州刺殺商氏兄弟的前後經過詳細向劉方稟述了一遍。
原來,十幾天前,劉方與尚留在嶺南協助清剿“雁巢”殘部的李靖從僥幸自雷州逃回廣州的軍士口中打聽到了雷州失陷的詳細經過,得知商氏兄弟是通過先帶少量人馬混入城入,一舉控制了雷州刺史府,才得以以少勝多,攻下雷州城的,李靖便提出,要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自告奮勇前往雷州刺殺商氏兄弟。
劉方再三勸阻不成,因思及李靖身負絕技,此一去或可建下奇功,一旦成功刺殺了商氏兄弟,剛剛聚攏到他兄弟二人麾下的數萬叛軍就會群龍無首,對出動官軍趁勢收復雷州十分有利,便同意了李靖的刺殺計劃。
李靖人高藝膽大,未帶一兵一卒,孤身一人潛入了雷州城中,在夜色掩護下悄悄摸進了商氏兄弟所住的雷州刺史府,結果發現,刺史府內只有商疇一人,並沒見到商略的蹤影。他隱身屋脊之上,偷聽商疇與其部屬的交談方知,商略幾天前就已回瓊州去向李佛子索要殺害婁氏的凶手了,人不在雷州。
李靖聽到婁氏已死的消息,心中不禁暗喜:如此看來,自己向晉王獻上的二佛相爭之計已開始在叛軍中產生了效果,婁氏多半是被李佛子所殺。
這樣想著,李靖也就根據實際情況調整了行刺計劃,決定今晚先取下商疇的首級,暫時放過商略一命。
他趴伏於房頂一直等到近二更天,才見商疇起身離開了議事廳,在兩名護衛的護從下往後院走去。
李靖隨即飛身跟了過去。
因他是跨房越脊地尾隨著商疇等三人來到了後院,受刺史府中房屋錯落所限,待來到後院時,隻遠遠地望見商疇一人走進了三間上房居中的一間,而兩名護從則在送商疇回房之後,便轉身到一旁的廂房歇息了。
李靖年紀輕輕就受到楊廣的賞識,其心思之縝密,遠非常人所及,為確保自己刺殺的就是商疇本人,他在商疇回到宿房後,趴伏在刺史府後院屋脊上等候了將近半個時辰,才飛身躍入院中,用劍尖輕輕挑落商疇宿房的門栓,躡手躡腳地摸到房內床前,在黑暗中輕聲呼喚道:“大護法,大護法。”
床上已是鼻息如雷的那人剛睡著,就聽到床邊有人叫他,迷迷糊糊地便答應了一聲。
李靖一經確認躺在床上的就是商疇本人,遂手起一劍,斬下了他的首級,提著頭髮將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裝進隨身攜帶的革囊裡,抽身揚長而去。
李靖雖曾協助浙東官軍圍剿過商疇所部殘匪,也曾聽被俘的“雁巢”殘部詳細描述過商疇的相貌,但從未和商疇見過面。
此次得手之後,為免生萬一,李靖溜出雷州城後,並沒有急於提著商疇的人頭返回廣州去見劉方,而是在雷州城外不到四五裡地的地方找了個僻靜的所在住了下來,想就近觀察觀察雷州城內的動靜, 確認昨晚所殺確是商疇本人之後再離開。
結果,當天雷州城內就像炸了窩,有人潛入刺史府行刺的消息便不脛而走,傳到了李靖耳中。
李靖聽到這一消息後正欲滿意地返回廣州,忽然又聽到一個消息:叛軍首領李佛子派了他的結義兄弟帶了幾百頭的牛羊前來雷州勞軍,商疇親自率人將他迎入了雷州城中。
李靖聞訊後仔細回想,方省悟出多半是商疇為防范官軍派人來刺殺他,平時連睡覺都找了個和他長相類似的護從睡在他的宿房之中,而他極有可能睡在廂房之中,自己昨晚顯然是上了他的當了。
李靖自出道以來,哪上過這樣的當,被人如此戲弄過,本欲當晚就要二入雷州城,一股腦將商氏兄弟連同李佛子的那位結義兄弟全部刺殺了,可待到日暮時分圍著雷州城走了一圈,卻發現東西南北的四面城牆上皆密布有手持刀槍的叛軍軍士,城頭上早早地就燃起了熊熊火把,將城牆內外百步開外的地方照得如同白晝一般,遂心知商氏兄弟加強了城中防范,只怕難以再入城行刺了,便悻悻地返回了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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