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向商略展現自己與楊凌之間的親密關系，以抬高楊凌的身份，同時也為向商略表明，婁氏確是被自己交給他的那名隋朝細作所害，待到第二天，李佛子親率營中諸將來到軍營附近一處傍山面海，風水上佳的地界，為婁氏舉行了一場隆重的葬儀。

　小螢和顧沁兒兩人作為與婁氏生前相識的故人，也在幾名叛軍軍士的監押下，前來參加了葬儀。

　李佛子與作為孝子的楊凌、身著縞素的商略一道為婁氏抬棺扶靈，親自持鍁掘土，執晚輩之禮為她下葬、安寢，一切都做得有模有樣，極其自然，在不了解其中實情的叛軍諸將眼中，絲毫不帶嬌柔造作。

　商略在親自操刀斬下了那名可憐的隋軍俘虜的首級，將他的一腔鮮血傾灑在婁氏的靈前祭奠了之後，陰沉著臉特地來到小螢面前，衝她揚了揚還在淌著血的劍鋒，冷冷地說道:“你可記住了，今天這人，他是替誰死的?”

　小螢還沒答話，卻被她身旁站著的顧沁兒一把拉住了胳膊，驚恐地叫道:“姐姐，我怕……”

　“姑娘，你是?”商略略顯驚訝地瞪了一眼小螢，放下佩劍，問顧沁兒道。

　楊凌唯恐商略傷及小螢，見此情形，急忙走了過來，向商略介紹道:“大護法，這位是顧姑娘，顧沁兒。”

　“顧沁兒?你方才叫她什麽?”商略回想著顧沁兒這個似乎聽誰提起過的名字，指著小螢向她問道。

　“她是我姑母的女兒，自然該叫她姐姐嘍。”顧沁兒望了楊凌一眼，別過臉去輕聲答道。

　顧沁兒怎麽會突然改了口，認下小螢這個姐姐了呢?

　楊凌旋即就想到，這很可能是李佛子昨日使了手段，強逼著顧沁兒認小螢作了姐姐，意欲以此向商略表明，小螢不是隋朝派來的細作，更不會是殺害婁氏的凶手，並有意拿小螢這個身份未明的顧家後人來要挾商氏兄弟。

　“姑娘，你是平陵顧家的後人?你既稱她為姐姐，可知她的父母又是何人?”商略果然纏著顧沁兒問道。

　“你是誰?”顧沁兒向小螢身後躲了躲，警覺地問商略道。

　“啊，姑娘別怕，在下與顧家頗有淵源，對姑娘並無惡意。”商略將劍還鞘，退後兩步，客氣地向顧沁兒解釋道。

　“我姑母名叫顧姿兒，姑父原為南陳朝中驃騎大將軍蕭摩訶，姐姐名喚蕭穎兒。”顧沁兒低低的聲音說道。

　“姑娘，你此話當真?”商略瞪大了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顧沁兒，問道。

　這時，李佛子不失時機地走了過來，命軍士帶小螢、顧沁兒到婁氏靈前祭奠，爾後向商略說道:“大護法想不到吧，你們雁巢前任大頭領顧姿兒生有一個女兒，並且還機緣巧合地來到了本帥軍中。這回大護法想必應當相信，本帥所言不虛了吧。”

　“在下不敢對大帥有半分不敬，只是今日這事著實太出乎在下意料，能否請大帥允準在下將兩名女子帶往雷州軍中，進一步查明她們的真實身份?”商略抱拳請求李佛子道。

　“本帥既被兩位大護法尊奉為佛子，自應對我雁巢後人悉心關照，免使她二人身入危難。這樣吧，待到兩位大護法率軍攻下廣州，本帥當帶這兩名女子前往廣州與兩位大護法相見，如何?”李佛子悠然答道。

　楊凌在一旁聽得李佛子時而對商略徑直稱呼你們“雁巢”，時而又說到我“雁巢”，言下頗有揶揄商氏二兄弟之意，心裡一閃念，邁步上前，從懷中摸出婁氏留下的那個香囊，向商略問道:“聽大哥說起過，大護法與我娘原是舊識，但不知我娘生前留個的這個香囊上為何會繡有一個汪字，莫非我娘她本不姓婁，而姓汪?”

　商略既聽顧沁兒說出了小螢實系顧姿兒的女兒，又被楊凌拿出婁氏留下的香囊來向他追問婁氏究竟姓婁，還是姓汪，考慮到再不當著李佛子的面說明婁氏的身份，只會招來他對自己兄弟更大的誤會，於大局不利，便先吩咐軍士將小螢、顧沁兒兩人押去婁氏靈前祭奠，爾後才衝李佛子和楊凌二人抱拳說道:“此前未向大帥說明夫人的身份，自是在下疏忽了。夫人實則姓汪，本是已故雁巢大護法蕭如水的遺孀。因我兄弟二人皆是蕭大護法的舊屬，所以才會向大帥索要殺害夫人的凶手。”

　楊凌卻想不起蕭如水是何許人物，隻就自己關心的事宜繼續問商略道:“一年多前，大護法出關來飛狐驛，是來探望我娘的吧?為何當時不把我娘接走，要她繼續留在隋朝的驛站之中，難道是要她做臥底的嗎?”

　商略聞言一怔，隨即擺手否認道:“哪有此事?你認錯人了吧?”

　“沒有認錯， 當時大護法偷……趕走了我放的那群羊，還揮劍斬殺了一條牧羊犬，後來還是你的那個臉上長著紅胡子的同伴用兩顆珍珠買下了那群羊和牧羊犬，我才肯放你走的。大護法當真不記得了嗎?”楊凌見李佛子站在一旁，聽得十分專注，遂有意逼商略實情，圓睜著兩眼質問商略道。

　“楊凌兄弟，你認錯人了，我從沒到過什麽飛狐驛，還是在蕭夫人她隨圓滿師太來到瓊州後，與大帥一起見到的她。”商略卻隻肯說明汪氏是雁巢大護法蕭如水夫人這一身份，別的就再不肯多說一個字了。

　饒是如此，李佛子也從楊凌和商略兩人的一問一答中聽出了，這位所謂的蕭夫人確是“雁巢”中人，而且論身份、地位應在商氏兄弟之上，不排除就是“雁巢”殘部要迎立的那位佛子本人，因而也暗自感到慶幸，自己沒有殺錯人，確是除去了一個最有力的競爭對手。

　這樣想著，李佛子渾然忘記了昨日向楊凌許諾過的要給他和顧沁兒一個見面說話的承諾，一手拉著商略，一手拉起楊凌，口中說道:“咱們不必再提以前的事了，還是隨本帥回中軍帳一同商量商量今後的事吧。”不由分說，拉著兩人便朝中軍大帳的方向走去。(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