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介休接到夏侯福的指令後,遵命向才到任一天的署理平陵縣令房房喬呈遞了訴狀,以張伯和的名義向代阿婆催要白草山,卻在呈遞罷訴狀後聽說,力阻不向張伯和交付白草山的並非代氏,而是一位名叫顧沁兒的顧家小姐,隨即,晉王楊廣的親信麻叔謀又帶著王府采辦陰行功來到了平陵,目的也是為了這座白草山。
這令唐介休意識到自己倘若再在平陵呆下去,就將不可避免地與晉王府的人在白草山這件事發生直接衝突,因念及兄長唐令則在自己臨行前所作的囑托:萬不可得罪晉王,唐介休便以押運白草為名有意避開了即將在平陵開打的這場官司,返回建康來了。
當然,唐介休如此迅速地返回建康,也有借此機會多和三郎密切接觸的心思。
楊凌母子所開“羊羊羊”湯餅館所失的那場大火就是在唐介休授意下,由平陵驛長白申唆使幫廚小子縱放的,目的就是為了借這把大火實現唐介休既能入夥控股“羊羊羊”湯餅館,又可使三郎欠下他一份人情,順理成章地成為建康“羊羊羊”湯餅館的掌櫃,今後與他密切接觸,朝夕相見,稱得是一舉兩得。
面對白申事前提醒他的懷疑楊凌是朝廷安插在平陵驛的眼線一事,出身世家高門的唐家二公子不屑地一笑,隨口說道:“一個小小的驛隸,即便他真的是朝廷安插的眼線,另有一層隱秘身份,又能有多少的份量?本公子能瞧上他煮製湯餅的手藝,將他網羅到“升”字號商行麾下,是給他們母子創造一個發家致富的機會,如果他不識抬舉,膽敢起異心,我便命石當了結了他,想必朝廷也不會因為他的緣故來找我的麻煩吧。”
白申當時吞了口唾沫,一臉諂笑地恭維唐介休道:“唐先生真是好眼力,前不久我的恩主廣陵張公子來到平陵,到楊凌母子所開的湯餅館品嘗過湯餅後,也對他們母子煮製湯餅的手藝讚不絕口,還曾勸說他們母子將湯餅館遷往廣陵去開呢。”
唐介休此時已生了回避與晉王府產生直接衝突的心思,盯了白申一眼,並未向他打聽張伯和來平陵的情形,隻告誡白申道:“來平陵前,我曾聽夏侯司馬提到過你,稱讚你處事果斷,幫助他捉到了浙東匪首商疇派來的密使。此次燒掉湯餅館,逼那小驛隸母子答應我入夥,如果一切進展順利,除了你能從楊凌母子二人手裡拿到的那份賠償,我再另付你一百貫,作為酬勞。但,你須謹記,切不可向除你我之外的第三個人泄露實情,否則……”
“唐先生能給在下提供一個發財的機會,在下還不知如何感激,報答唐先生的恩情呢,哪能做出不利於先生的事呢。請先生放心吧。不過,我不得不再提醒唐先生一句:聽說晉王府中有一秘密組織,名喚‘鷹窠’,倘若楊凌是‘鷹窠’中人,唐先生需慎重考慮考慮,要不要將他拉到身邊來了。”
“‘鷹窠’,你說的是晉王為了清除南陳秘密諜報組織‘雁巢’,在王府中組建的那個偵伺組織嗎?我記得聽你介紹過楊凌的履歷,他才來江南當差不到一年時間,又是一個只會煮製湯餅,身上沒有半點功夫的驛站夥夫,我料他至多不過是廣陵總管府為剿滅浙東殘匪安插在平陵驛的一名尋常眼線,又怎麽會是‘鷹窠’中人呢?”唐介休聽白申說到‘鷹窠’,先是吃了一驚,隨即便不以為然地說道。
後來,白申在唐介休的授意下,便夥同其相好珠娘,唆使幫廚小子深夜潛入“羊羊羊”湯餅館縱火燒掉了湯餅館,並如其所料,三郎在得知湯餅館失火被燒,楊凌母子由此被房東珠娘告到官府後,便來央求唐介休出錢代楊凌母子還清欠債,以使母子二人能早日獲釋,唐介休便趁機向三郎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倒是誠心誠意地邀請三郎來當建康新開湯餅館的掌櫃,三郎推卻不過,加之想到白草生意難以繼續做下去了,自己和忠伯、小草也須另覓營生,便答應了唐介休。
可以說,從授意白申唆使幫廚小子縱火焚毀湯餅館,再到利用三郎逼楊凌同意投入“升”字號商行門下,一切事情還都進展順利。
唯一出乎唐介休和白申意料的是,新到任的這位署理平陵縣令房喬房玄齡居然鬼使神差地帶領崔六來到平陵驛,指認出了幫廚小子就是湯餅館失火那晚,托請他夜間打開城門,放他出城的那人, 又當著白申的面兒幾乎逼問得幫廚小子當場崩潰,招供出受白申唆使縱炎的真實。
事發後,多虧了白申處變不慌,臨時搬出了太子楊勇這面大旗,給幫廚小子吃了一顆定心丸,及時阻止住了他向房喬供述出湯餅館縱火案的實情,又迅速地派出心腹手下搶在房喬、楊凌等人前頭趕到平陵城,將幫廚小子在平陵驛已供述出來的情況向珠娘等人進行了通報,串供,才僥幸避免了湯餅館縱火案的真相沒被查出。
因此,唐介休急於離開平陵,返回建康,除了遵從兄長唐令則的叮囑,有意從白草山之爭中脫身而出,避免與晉王府產生直接衝突之外,也有受到房喬險些就查破了湯餅館縱火一案的驚嚇,離開平陵避禍,將湯餅館縱火案的所有責任推給白申承當的私心所驅使的因素在其中。
而就在唐介休的離開平陵,返回建康親自操辦重開“羊羊羊”湯餅館,意圖以此向其兄長唐令則顯示自己確有經商之能的同時,在平陵城中,白草山之爭隨著張安、石當二人再次來向房喬呈遞訴狀也正式拉開了帷幕,年才及弱冠,釋褐入仕尚不足十天的署理平陵縣令房喬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即將面對他人生中的第一道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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