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錦行的沉默,以及臉上的掙扎表情,都落入了何斯迦的眼底。
她愣了。
這難道是一個需要思考的問題嗎?
還是說,他其實……不想和自己複婚?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給醒醒的戶口給登記一下。當然,假如你覺得暫時沒有這個必要,或者有其他的顧慮……”
說著說著,連何斯迦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根據傅錦行之前所說的,他們難道不是為了演一場戲,才決定假離婚嗎?
假離婚要變成真離婚?
這種事,聽說過太多了。
兩夫妻為了某種原因,比如買房,比如孩子上學,比如債務糾紛之類的,私下商議,先去假離婚。
結果,等離婚手續一辦完,其中一方就翻臉了。
“再等等,給我一點時間,行嗎?”
傅錦行緊緊地握住了何斯迦的手,聲音低沉地說道。
她看著他的雙眼,遲疑著點了一下頭。
但是,兩秒鍾之後,何斯迦就下意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女人就是這麽複雜奇怪的生物,當她得不到情感回應的時候,也就無法說服自己,向這個男人給予身體回應。
“我們走吧,這裡好悶。”
把頭扭到一旁,何斯迦強忍著心中的酸澀,聲音沙啞地提議道。
她不可能再坐在這裡,四平頓豪華大餐了。
現在的她,隻想馬上趕回醫院,守在醒醒的身邊,看著她熟睡的可愛樣子。
唯有小小的她,才能讓整個世界都變得平靜而美好。
“斯迦!”
傅錦行急忙站起來,追上何斯迦。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著,要不要把和慕敬一的約定告訴她,起碼不會讓她像現在這麽痛苦。
但是,傅錦行不敢拿醒醒的命去開玩笑。
慕敬一畢竟在他們身邊待了這麽多天,以他的能力,真想安插一兩個眼線,或者在不注意的地方放置竊聽裝備,完全做得到。
所以,傅錦行只能選擇忍耐。
坐在他旁邊的何斯迦保持著看向窗外的姿勢,她不想說話,也沒什麽好說的。
“孟家嫻的事情,你不要再逼她了。”
車內的氣氛有些尷尬,想了想,傅錦行還是開口打破了長久的沉默。
“可是,”何斯迦微微歎氣,語氣裡都是不甘心:“戴叔叔在這個世上的日子沒多久了。你還記不記得,孟昶在臨死之前,還特地把我叫過去,他一定也是不想帶著遺憾離開吧……”
她的眉心皺成了一團。
“話是這樣,可你不能綁了她去見戴叔叔。”
傅錦行提醒道。
“是啊。”
何斯迦垂下了眼睛。
兩天過去,一切都顯得那麽波瀾不驚。
但是,誰都能感覺到,這種平靜只是暫時的。
就好像是夏日午後的大雨來臨之前,天氣憋悶得可怕,令人喘不過氣來。
唯一讓何斯迦感到些許欣喜的是,只要有人拿著一些顏色鮮豔,或者會發光,發聲的玩具去逗醒醒的時候,她就會出現各種不同的反應。
“醒醒,媽媽在這裡!快看著媽媽!”
她用手舉著一個黃色的圓球,激動得快要哭出來了。
小家夥吮著奶嘴,紅潤的小嘴一動一動的,看著何斯迦所在的方向,笑得很開心。
“這是慕敬一派人送來的藥,我已經叫人化驗過了,
成分一致。” 就在何斯迦忍不住淚眼婆娑的時候,傅錦行推門進來了,手上拿著幾個藥瓶。
“哦,知道了。”
她抹了抹眼睛,小聲回答道。
看著何斯迦的樣子,傅錦行就知道,她是在高興。
放下東西,他向她走過去,也一起跟醒醒玩了起來。
“跟你說一件事,不過,聽完之後,你要答應我,不許著急上火,跟著瞎操心。”
傅錦行一邊用指尖輕柔地碰著醒醒的小手,一邊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
“啊?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肯定是讓我著急上火的事情呀。”
何斯迦無奈地看著他的側臉,她心想,這個男人還真會賣關子。
“先給你提個醒而已。”
他笑笑,停頓了幾秒鍾,這才說道:“我聽說,你閨蜜白海棠和傅錦添分手了,分手是女方先提的,但是也是男方偷吃在先。”
“偷、偷吃?!”
聽了傅錦行的話,何斯迦結結巴巴地說道:“傅錦添居然做了對不起海棠的事情?”
他點點頭:“至於他出軌的對象,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之前在總裁辦的一個助理,叫王麗莎。”
她轉了轉眼睛,拚命回憶了一下,覺得大概是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海棠聰明,人也漂亮大方,傅錦添這麽做,就不怕遭報應嗎?”
反應過來之後,何斯迦緊握著拳頭,義憤填膺地低聲說道。
“我看,他對那個王麗莎也沒什麽感情,都是相互利用而已。之前通過王麗莎的關系,不是知道了很多內部消息嗎?”
傅錦行輕笑一聲,眼睛裡閃過一絲嘲諷。
一個男人要是通過和女人睡覺來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和做鴨子又有什麽區別呢?
偏偏,傅錦添還自我感覺良好罷了。
“不行,我要去找傅錦添,為海棠討個公道!”
情急之下,何斯迦就要往外走,幸好被傅錦行給一把拉住了。
“我剛才怎麽和你說的?”
他一臉嚴肅,攥著她的手腕。
“可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閨蜜挨欺負啊?我知道,你對海棠有成見,覺得她對我其實不怎麽好。但你要明白,不是整天膩在一起,沒事喝喝茶,逛逛街,講講別人八卦的才叫閨蜜!真正的閨蜜,就算三年五載不聯系了,只要坐在一起,哪怕什麽都不說,那種感覺也不會消失的!”
何斯迦也不想嚇到旁邊的醒醒,只能壓低聲音,小聲對傅錦行解釋道。
她想,男人恐怕不能理解這種友情。
或許吧,白海棠曾經的做法顯得有些自私和小氣了,但自己卻不能不管閨蜜的死活。
不然,她們兩個人還有啥區別呢?
“你去找錦添,不是正中他的下懷?”
情急之下,傅錦行隻好說出了一個能夠阻止何斯迦的理由。
果然,這句話立即奏效了。
她愣了愣,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從她回國到現在,傅錦添一直沒有機會見到自己。
說不定,他就是在等著。
“好,我不去,也不摻和這件事了。我只是替海棠感到難過,就算她不說,我也知道,她對傅錦添是真心的。可惜了……”
何斯迦低著頭,喃喃地說道。
“嗯,去安慰她可以,但不要接觸傅錦添。”
傅錦行將她輕輕地拉到懷中,將自己把傅錦添從傅氏總部趕出去的事情,一一說來。
“他現在在恆科零售那邊攢了一肚子的氣,蠢蠢欲動。”
末了,傅錦行給出了一個結論。
聽到這裡,何斯迦仰起頭,一臉擔憂地看著他:“錦行,內憂外患,我們怎麽辦?”
這個問題,傅錦行不是沒有想過。
可是,他一向都是遇強則強的性格,更不會輕易退縮。
“就算是一家人,如果對方已經蹬鼻子上臉,你也不用再給他任何臉面了。之前給過那麽多次機會,是他不要,你再包容,他反而會覺得你果然無能。”
想了半天,何斯迦還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的確如此。”
傅錦行歎息一聲。
“我只希望,津津和醒醒以後不要也變成這樣才好。我會努力做到給他們一樣的愛。”
他撫摸著何斯迦的頭髮,語氣堅決地說道。
“還是不要一樣了,津津嘛,一定要像你一樣聰明能乾,我倒是希望醒醒只要當好一個小公主,什麽都不要管,一輩子開開心心。”
歪頭想了想,何斯迦顯然已經把兩個孩子的以後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最好再來一個老三,不然他們兄妹倆多孤獨!”
傅錦行笑吟吟地接口道。
“少來!我才不要再生了,免得身材走樣!”
何斯迦想也不想地拒絕道。
別的女人像她這個年紀,可能連一胎都還沒有生呢,自己已經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生了一兒一女,他竟然還想要三胎?
想得美!
“說正經的,我已經想過了,不會再放任錦添,既然他多次挑釁,我會讓他自己送自己最後一程。”
傅錦行收斂了笑意,正色道。
“怎麽一個自己送自己最後一程?”
他的話裡有話,何斯迦琢磨了半天,都沒有想明白,只能好奇地問道。
“拭目以待。對了,你要是想見白海棠,也不是不行,我知道,你們女人總有說不完的話。”
身為丈夫,傅錦行還是很了解她的。
“嗯,海棠還住在何家的老房子裡吧?我去看看她。”
何斯迦踮起腳,在他的臉頰上重重地親了一口,“我就知道,老公最好了!”
傅錦行哭笑不得,他好像也沒做什麽吧,居然就得到了一句誇獎。
不等他開口,何斯迦已經跑出去了。
她記得,白海棠說過,她最喜歡吃一家西餅屋的蛋撻,要排隊去買,趁熱拿過去。
電話打通,手機裡果然傳來了白海棠懨懨的聲音:“喂……”
何斯迦一邊排隊,一邊喊道:“是我呀,海棠!”
愣了幾秒鍾,白海棠又驚又喜:“你還好嗎?我……”
她忽然不知道說什麽了,只是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