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危險,不僅是關乎性命和安全的。
她能夠在慕敬一的身上感受到一種強大的佔有欲。
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和傅錦行有些相似,孟知魚想,不愧是一母所生的兄弟,就連性格中也有極為一致的部分。
只不過,由於成長環境不同,傅錦行暫時還沒有慕敬一那麽偏激。
但也不排除,是因為他骨子裡的東西沒被激發出來。
想到這裡,孟知魚更擔心了,她擺了擺手:“你畢竟不是專業的眼科醫生,還是別折騰我了。”
站在她對面的慕敬一頓時有些惱怒:“區區一個感光度檢測,難道我還搞不定嗎?是你急於求成,一直想要看清是什麽,不肯配合我!”
“好了,你不要再怪她了!”
傅錦行聽不下去了,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一見到他來了,孟知魚一下子振奮起來,她張開雙臂,等傅錦行一走近,直接撲了上去。
“沒事,別怕。”
他柔聲說道,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就像是在安慰著一個委屈的小女孩一樣。
“你這是在告狀嗎?”
慕敬一丟掉手裡的工具,拍了拍手,斜眼問道。
孟知魚扭頭做了一個鬼臉,還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看得出來,她對慕敬一的怨念很深。
“到底怎麽樣了,能不能給醒醒吃這個藥?”
傅錦行開門見山地問道。
“對我來說,當然是隨時可以了,不是你們這邊一直不放心,說要自己先試試嘛?現在居然反過來問我行不行,喂,傅錦行,你到底想怎麽樣?”
慕敬一眯了眯眼睛,也沒好氣地反問道。
被他這麽一問,
傅錦行倒是一時間語塞了。
的確是這樣。
“有感覺嗎?”
他低頭去問孟知魚,發現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能感覺到光亮,但是看不清,只有一個光圈在眼前晃動,我隻好拚命去看,然後就覺得頭暈……”
她剛一說完,慕敬一便在一旁冷冷地接口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這根本就不是三五天就能見效的事情,你偏不信。如果你繼續這樣強迫自己,就算服了解藥,眼睛也未必會好!”
之所以會感到頭暈,就是因為孟知魚過分心急,她這兩天一直在偷偷用眼,這種揠苗助長式的恢復訓練,並沒有任何的好處。
“他說得也有道理,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不要著急。”
傅錦行摸了摸孟知魚微涼的臉頰,又抓起她的兩隻小手,溫柔地摩挲著。
既然連他都發話了,孟知魚果然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心裡也知道,這不是逞強的事情。
自己要是再那麽固執下去,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呵,早知道還得你來說才行,我剛才就省省口水了。”
慕敬一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醒醒的情況怎麽樣?”
等孟知魚躺下了,傅錦行主動問起了女兒的情況。
他這兩天都在公司處理堆積的工作,有一個重要項目剛剛啟動,身為負責人的傅錦行實在做不到兩頭跑。
“不太好。”
慕敬一有一說一,也不隱瞞:“她的底子很弱,既有先天不足的原因,又有後天影響,我勸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傅錦行的眼皮子猛地一跳:“什麽心理準備?”
孟知魚也鯉魚打挺似的,又從床上坐了起來,呆呆地看著他。
“你前幾天還不是那麽說的!騙子!”
她緊握著兩個拳頭,一臉惱怒。
“對啊,我就是騙子,你要是信不過我,何必還要用我的解藥?”
慕敬一雙手抱胸,閑閑地說道。
“你!”
孟知魚氣得說不出話。
“先聽他把話說完。”
相比之下,傅錦行冷靜多了,他一手按在她的肩頭上,扭頭去看慕敬一:“是不是醒醒的情況又惡化了?”
“你用了‘又’這個字,說明在我來之前,她已經有過病情加重的情況發生,對不對?”
慕敬一不答反問。
傅錦行點點頭:“是,就在我回國的第二天夜裡,她因為嚴重嘔吐而導致脫水,直到天亮才搶救過來。”
他害怕孟知魚擔心,所以一直瞞著她,沒有說出這件事。
“這不就得了?嘔吐在很多時候都是病狀征兆,沒有醫生會忽視患者突如其來的嘔吐行為。我還以為你從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心裡有數了,看來,反倒是我太看得起你了。”
慕敬一一臉鄙夷地說道。
眼看著傅錦行陷入了沉默,他想了想,還是補充一句:“人各有命,如果孩子真的堅持不下去,你們也不要太勉強,或許,這是她的宿命……”
“你說得簡單。當初梅斕放棄你,也是因為覺得救不活了,乾脆放棄,但你現在不是把她恨到了骨頭裡嗎?”
孟知魚冷冷地問道。
她明知道,這件事是慕敬一的逆鱗,不能輕易提起。
可她還是說了。
果不其然,一聽這話,慕敬一原本平靜的臉色一刹那變得十分陰鬱,幾乎快要滴出水來了。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如果你非要拿我做比較,那好,要是你女兒真的撐不過去,你就放聲哭去吧!”
他惡狠狠地說道。
“我不許你詛咒醒醒!”
孟知魚胡亂地在半空中揮著手,她想衝下床去,找慕敬一算帳。
身體一歪,孟知魚失去平衡,以一個倒栽蔥的姿勢掉下了床。
“小心!”
察覺到不對勁兒,傅錦行急忙轉身,想要抱住她。
但他還是慢了一步,耳邊傳來了身體落在地上的聲音,緊接著,孟知魚低低地痛叫了起來。
“好、好疼——”
她一手捂著額頭,慢慢地揚起臉。
傅錦行急忙抱起她,苦笑不得地看著孟知魚的腦門上多了一個包。
“別揉,一會兒給你敷一下。”
他無奈地說道。
“蠢貨。”
耳邊輕飄飄地傳來一個聲音,在這種時候顯得格外可惡。
“閉嘴!”
孟知魚一邊忍著疼痛,一邊對慕敬一低吼道。
“放心好了,有你這麽一個彪悍的媽,你的女兒一定會活得很好。她會平安長大,變成一個漂亮姑娘,還不知道將來會便宜哪個壞男人呢。”
慕敬一悻悻地說道。
“你到底有幾分把握?”
安頓好了孟知魚,傅錦行走到慕敬一的面前,再一次沉聲問道。
“如果你的女兒不像她媽媽那麽不聽話,我的把握還是很大的。不過,即便我有把握,她以後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去矯正視力,可能五年,可能十年,這都不好說。”
沉思了幾秒鍾,慕敬一給出了一個客觀的回答。
傅錦行松了一口氣,慢慢地說道:“幸好,她是我的女兒,我們還能負擔得起治療費用,不管需要多久。但是,如果換成是普通家庭,甚至是貧困家庭的孩子,可能就不會這麽好運了……”
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有一些人要用一生去做慈善,或許不是為了名利,也不是為了求得心靈上的寧靜,僅僅只是因為他們感同身受罷了。
“幹嘛?聽你的語氣,好像要去設立慈善基金會一樣。”
慕敬一冷嘲熱諷地輕哼一聲:“還是管好自己眼前的事情吧,用不著那麽好心,我說過了,人各有命。”
他的遭遇令他的想法也要比一般人更加極端,傅錦行懶得爭辯什麽,他轉身看向孟知魚,聲音雖低,但語氣卻是無比堅決的:“醒醒的情況確實在惡化,我們不能這麽無休止地等下去了。”
她明白,即便自己真的豁出去了,不怕瞎,也不怕死,但醒醒卻等不了了,她隨時都在生死線上掙扎。
她太幼小了,根本就無力抵抗。
“你的意思是……”
孟知魚動了動嘴唇,明白了傅錦行的意思。
一直以來,都是她在阻止著。
除了不放心慕敬一之外,她也是在懼怕那個結果,因為懼怕,所以下意識地想要推遲它的到來。
“我們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傅錦行握著她的手,再一次強調道:“就算有風險,也是必須去冒的風險,總比繼續拖下去要好。”
她懂了,也點點頭:“好,我聽你的。”
慕敬一在一旁嗤笑連連:“真是深情的一幕啊,看來,你們兩個人是拿我當傻子耍,之前不是還相互埋怨嗎?”
他早就看穿了他們之間的把戲,只是沒有揭穿罷了。
如今兩個人還故意在眼前秀恩愛,慕敬一自然看不下去了,開口嘲諷道。
“慕敬一,雖然你能救醒醒,但你也不要太放肆了!這幾天下來,我對你已經很客氣了,你如果非要得寸進尺……”
傅錦行抬起頭來,他直視著慕敬一,語氣凌厲而冷冽。
聞言,孟知魚緊張地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對他輕輕搖頭:“錦行……”
她在勸他別衝動,醒醒還沒有服下解藥,起碼先安撫著慕敬一,免得他趁機撂挑子。
“原來堂堂傅錦行也有威脅別人的時候啊。”
慕敬一抿唇微笑。
“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
他的笑意驟然一冷,眉梢眼角都是寒光:“我從來也不是為你而來的,在確定你女兒沒事之前,你最好多閉嘴,少說話!”
說完,慕敬一扭頭就走。
一小時之後,傅錦行聯絡到了多位專家,等他們全都到場之後,慕敬一才慢悠悠地走進了會議室。
對於他的遲到,一個專家頗有微詞:“請你尊重我們大家的時間!”
“你這麽厲害,怎麽不尊重一下患者的時間?”
慕敬一直接丟過去一遝體檢單,只見他嘴角一勾,輕蔑地罵道:“一群老廢物!”最快更新,無彈窗閱讀請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