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起來……確實很有道理。
何斯迦也承認,從整件事的發展來看,忽然跑出來一個前去主動自首的殺人凶手,十分不合理。
太詭異了。
明明可以脫身,難道在一夜之間幡然醒悟嗎?
哪有那麽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是,他一出現,是誰殺了吳欣愉,就再也沒人關注了。到時候,是槍斃也好,無期徒刑也罷,這案子到此結束……”
何斯迦面帶憂慮地說道。
再聯系之前有人去何家大院找茬兒那件事,她真的很不放心。
但是,傅錦行這邊也一直沒有查到更多的有用的消息,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毫無進展,毫無頭緒。
臨近下班的時候,一直照顧梅斕的蘭姐來找傅錦行。
梅斕還在娘家當姑娘的時候,蘭姐就負責她的飲食起居,兩個人不像是雇主和保姆,更像是姐妹一樣。
“錦行,你媽最近吃不好睡不好,整天恍恍惚惚的,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你能不能去看看她,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蘭姐知道他們母子關系變得緊張,所以,她偷偷跑出來找傅錦行,特地背著梅斕。
“她連你也沒說嘛?”
傅錦行正忙著,頭也沒抬地問道。
“沒說,我問了好幾次,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總念叨著,要出事,要出事之類的……”
蘭姐是真的關心梅斕,要不然,她也不會一個人跑到公司。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過幾天去看看。”
傅錦行放下手裡的簽字筆,終於把頭抬起來了。
蘭姐比梅斕還大幾歲,每天兢兢業業地做著家務,從早到晚,十分辛苦。
傅錦行小時候也都是由她一手照顧的,可以這麽說,他每天和她相處的時間,比和梅斕都長。
“蘭姨,我媽那個人的性格,沒人比你更清楚。要是她自己想不通,我們說什麽話都沒用,是不是?”
他起身,走到蘭姐的面前,輕輕地抱了她一下。
蘭姐面露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沒有逗留。
傅錦行親自將她送進了電梯,然後一個人站了半天。
有那麽一瞬間,他感到了心力交瘁。
男人不是神,也有扛不住壓力的時候,卻又不願意將自己的軟弱之處暴露出來。
都說他傅錦行在中海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就算再大的事兒擺在他的面前,也不叫事兒。
事實果真如此嗎?
或許只有老天知道,只有他本人知道。
“你怎麽站在這裡?”
何斯迦本想去找傅錦行一起下班,結果,她遠遠地就看見他一個人站在電梯門口,看樣子,似乎已經站了半天了。
“沒事,蘭姨剛才來找我,聊了幾句,剛把她送下樓。”
傅錦行回過神來,對她笑了笑。
何斯迦記得那個和藹的勤快女人,對她的印象也不錯:“哦,就是一直照顧你媽媽的那個蘭姨吧,出什麽事了?”
他們結婚,梅斕那邊沒動靜,這可不像是她的作風。
原本,何斯迦甚至做好了梅斕要大鬧一場的準備。
大喜的日子,卻要提防著自己的婆婆來砸場子的新娘子,恐怕全世界也只有她一個人了吧。
“估計還是上一次的事情。”
傅錦行歎了一口氣,臉色不悅。
凡事要講理,他一向都是幫理不幫親,哪怕是自己的親媽。
“回家再說。”
何斯迦回頭看了一眼,拉了拉他的衣袖,生怕隔牆有耳。
自從上一次手機被傅錦添撿去了,她就變得有些疑神疑鬼,就連對駱雪都開始防備著,手機或者電腦設置各種複雜的密碼鎖,時刻處於視線范圍內。
結果,在回家的途中,傅錦行又接到了蘭姐打來的電話:“錦行,不好了,你媽她……她從二樓陽台上掉下去了!”
他隻好告訴小趙掉頭,改去醫院。
“好端端的,怎麽會從陽台掉下去?幸好是二樓,樓下就是草坪,應該沒事。”
傅錦行自言自語道。
“會不會是有人……”
何斯迦噤聲,默默地做了一個推的動作。
“不會,在大宅工作的,都是上了歲數的,少說也做了十幾二十年。我媽那個人雖然脾氣不好,但出手還算大方,誰家裡有事,她都拿錢,應該不會有人害她。”
對於這一點,傅錦行倒是很有信心,家裡的那些叔叔阿姨都是打小看著他長大的,誰也不會對梅斕下手。
很快,他們兩個人到了醫院,按照蘭姐在電話裡說的,找到了梅斕所在的那間病房。
隔著老遠,傅錦行就聽見梅斕在嚷:“這是什麽破地方,我不要住這裡,快給我換成高級病房……”
他抽了抽眼角,頓時放心了。
看樣子,問題不大。
進門之後,傅錦行一眼就看見梅斕靠著枕頭半坐著,額頭上貼著一塊巴掌大的紗布,應該是摔在地上,磕破了。
此外,梅斕渾身上下,其他地方都沒有受傷,也算她福大命大。
“錦行,錦行!”
她激動地喊著,面露緊張,連聲音都有一絲顫抖了:“有人想害我!”
傅錦行沒搭理她,而是直接看向蘭姐。
蘭姐知道他想問什麽,搖了搖頭:“除了她自己在二樓,其他所有人都在樓下忙著準備晚飯呢,家裡就這麽幾口人,眼睛一掃就全了,我能看不住嗎?”
誰知道,一聽這話,梅斕當即發怒:“就是有人要害我,他躲在暗處,讓我以命償命……”
看她神神叨叨的樣子,傅錦行也沒有去糾正,而是拿起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將梅斕轉到了高級病房。
他原本就打算給她好好檢查一下,小病小災是福,趁著這個機會,就算梅斕想不住院也不行了,畢竟她是從二樓陽台上掉下來的,還撞到了頭,有腦震蕩跡象,必須留院觀察兩天才行。
等她好不容易休息了,傅錦行和何斯迦才跟蘭姐一起走出了病房。
“她的狀態一直不好,我就是擔心出事,才去找你。”
蘭姐默默拭淚,心疼梅斕。
“情況確實不太對勁兒,要不要找精神科醫生看一下?”
何斯迦試探著問道。
蘭姐動作一頓:“有那麽嚴重嗎?我覺得,她是魘住了,過幾天就能好了……”
她每天和梅斕朝夕相處,事實上,蘭姐也覺得梅斕陷入了魔怔。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她的嘴裡還念念有詞的,手裡似乎拿著一張紙,每次蘭姐想要靠近,梅斕都十分緊張地把它藏起來。
聽了她的描述,傅錦行的神色更加凝重:“嗯,就是那張紙,這是她的心結所在。”
蘭姐聽不懂,但何斯迦明白。
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目光,都沉默了。
心病還得心藥醫。
梅斕當年殺了那個無辜的孩子,這是她的報應。
“我回家拿一些東西。”
畢竟身為一個外人,有些事情不好打聽,有些話也不好多說,抹了抹眼睛,蘭姐匆匆離開。
當晚,傅錦行沒有離開,在醫院裡守了一夜。
為人子女,在父母需要的時候,大多數人還是做不到無情無義。
盡管對於傅錦行來說,他從小也沒有體會到親情的溫暖。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現在做了父親的緣故,在很多時候,傅錦行的心胸似乎也比以前闊達了不少,不再鑽牛角尖,進行自我式懲罰。
翌日一早,梅斕被送到精神科。
經過詳細檢查,醫生表示,她已經有抑鬱和精神分裂的傾向,並且還伴隨著一些幻想,盡管不太嚴重,但也必須進行治療,否則只會繼續惡化下去。
對於這樣的結果,傅錦行並不意外。
“當然要治,一切就拜托你了。”
他跟醫生達成了共識,但並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梅斕。
她那麽要強,要是知道自己居然出現了精神問題,肯定又要大鬧一場,甚至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麽麻煩。
所以,傅錦行讓護士每天過來送藥的時候,隻給藥片,不讓梅斕看見外包裝。
兩天下來,梅斕還是起了疑心:“我不是已經沒事了嗎?為什麽還不許我出院?”
蘭姐安撫她:“反正又沒什麽事,這裡的環境還不錯,錦行多孝順。”
得知梅斕的情況不好,何斯迦的心情也很複雜。
都說婆媳是天敵,但眼看著傅錦行因此而陷入憂慮,她同樣心有戚戚然。
“怎麽會查不出來呢?現在發快遞都是實名製了,順著線索去找,總會有結果。”
聽了曹景同的匯報, 何斯迦詫異地問道。
這都已經過去多少天了,給梅斕寄快遞的神秘人竟然遲遲沒有現身,曹景同派人去查,同樣一無所獲。
就來他自己都開始懷疑人生了:“最近傅先生讓我去查的事情,我連一件也沒有查到。”
傅錦行冷哼一聲:“你自己也知道啊?”
曹景同面露愧疚之色,這些事情不需要他親自去查,只要聯系一些具有特殊渠道的能人即可。
但他們卻一個接一個的啞火了,也不知道是能力不夠,還是對手潛伏得太深,做得滴水不漏。
“在醫院住,不是長久之計,我決定送我媽去療養院,讓蘭姐陪她一起。”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傅錦行如是說道。
他決定的事情,沒人能說個“不”字,何況梅斕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其他人無權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