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傅錦行的家,傅錦添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子。
他的心情很差,本以為過了這麽久,自己可以做到平靜地面對何斯迦。
想不到,哪怕做過那麽多次練習,一見到那個女人,他還是失敗了。
而且,她在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睛裡除了陌生就是厭惡。
“嘭!”
想到這裡,傅錦添重重地用拳頭砸了一下方向盤。
他選了一條車少的公路,搖下車窗,一路呼嘯而行,想要用速度去甩開那些煩躁的情緒。
等他把情緒平復得差不多了,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
傅錦添戴上耳機:“喂?”
耳機裡傳來了白海棠的聲音,她有些急切地問道:“錦添,你去你大哥家了嗎?那你有沒有把東西交給斯迦?”
他頓了頓,語氣裡充滿了抱歉:“對不起,我忘記了,我明天拿去公司。”
“你忘記了?那好吧,或者等我回去再給她也行。我過兩天就回去了,太鬱悶了,培訓居然延長了整整一個月……”
白海棠又說了什麽,但傅錦添完全沒有聽進去。
他已經返回市區,車況不太好,堵得厲害。
“……斯迦的狀態怎麽樣?對了,你有沒有幫我問她現在的手機號碼,趕快告訴我,原來的一直打不通,估計是不用了……”
白海棠興奮地繼續問道。
“海棠,你聽我說。”
傅錦添用手撥弄了幾下耳機,打斷她的話:“何斯迦的確回來了,但是在失蹤期間,她徹底失憶了。而且,她損失的記憶不僅是六年前的,還有這六年的,你聽懂了嗎?”
“什麽?”
作為醫生,白海棠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
她尖叫一聲,再也說不出話。
“所以,她現在連你這個人都未必記得,更別說你們之間的友誼了。你想想看,要不是這樣,她怎麽會一直沒聯系你?”
傅錦添歎了一口氣:“海棠,你在封閉培訓,不方便聯系外界。可她要是想找你的話,並不困難,是不是?”
不知不覺中,他在試圖瓦解兩個女人的情意。
沉默了幾秒鍾,白海棠這才啞聲開口:“雖然是這樣,可我還是不相信,她怎麽會二次失憶呢?還有,我聽同事說起網上的八卦了,他們說她生了一個女兒,之前只是在專心養胎而已。這根本不是真的,就算她懷孕了,也不可能連我這個婦產科醫生都避而不見……”
“所以,”傅錦添立即出聲打斷她沒有說完的話:“海棠,友情不是單方面付出就能維系的,既然她選擇擱置,那你也不需要再掛念了。”
這些話,如果是從別人的嘴裡說出來的,白海棠一定當場就會勃然大怒,說他在放屁。
她們十年的感情,不是可以說放棄就放棄的,更不是因為一點點小事就可以被質疑的。
但傅錦添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男朋友,還是很可能和自己牽手下半生的男人。
他的話,對白海棠來說,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錦添,真的是你說的這樣嗎?我……我不相信。”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以及哽咽。
“我理解你,畢竟她是你的好朋友。可我剛才親自去看過他們了,她壓根就不記得你這個人,對你更是隻字不提。我試著提起你,她毫無反應,我大哥也不想再刺激她,讓我盡量不要說以前的事情……”
傅錦添歎氣,將謊話信手拈來,說得毫無破綻。
他知道,女人的友誼有時候很脆弱,只要自己稍加挑撥,白海棠一定會相信。
“怎麽會這樣?她已經失憶過一次了,居然還有第二次?錦添,你覺得她是真的失憶了,還是發生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果然,聽白海棠的語氣,應該是已經產生了懷疑。
“我怎麽知道呢?你也清楚,我和我大哥現在的關系有多麽微妙,我只是在他家裡待了一會兒就走了。”
傅錦添無辜地說道,故意把自己的情況說得十分可憐。
這一招很奏效,白海棠頓時為他心疼不已。
“他好歹也是你大哥,居然這麽對你,實在太過分了!你三叔已經把遺產都給他了,公司也是他的,他還是視你為眼中釘,我想不明白,這種小肚雞腸的人究竟是怎麽坐上總裁的位置!”
她忿忿不平地說道。
眼看著前方又堵成了一條長龍,傅錦添索性也不著急了。
他掏出一根煙,不點燃,就在手指間來回把玩著,轉來轉去。
“錦添,你說得對。放不下別人的時候,就多想想別人是怎麽放下你的!從我知道她回了中海,就立即飛到這裡來找人,連工作都換了。友情是需要雙方維護的,我不想再唱獨角戲了。”
白海棠一口氣說道。
頓了頓,她又一次開口:“之前我不由自主地躲著她,害怕她知道我們的關系之後會浮想聯翩,還覺得不好向她解釋。現在想想,實在是沒有必要,我要大大方方地和你在一起!”
雖然看不到白海棠此刻的表情,但傅錦添也可以想象得出來,她現在是什麽樣子。
認識這麽久,他基本上已經把白海棠的性子給摸清了。
別看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高知女性,獨立又能乾,其實內心根本就是還沒有長大的小女孩,極其需要別人的呵護。
但白海棠卻偏偏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柔弱,相反,她要表現得像是一個大女人。
很多人都被她的表象給蒙蔽了,只有傅錦添看出了這一點,所以利用溫柔和細心將白海棠給徹底打動了。
確立關系那天,她甚至向他道歉,滿心愧疚地說道:“對不起,是我一開始戴著有色眼鏡看待你,所以才誤會了你。”
而他自然表現得比白海棠想象中的還要大度,讓她千萬不要自責,自己還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
套用一句被用爛的話,他說:“余生請多指教。”
想到這裡,傅錦添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耐心,能夠繼續哄著這個女人。
但是,在將她一腳踢開之前,他一定要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
“海棠,我們不說這些了,你好好準備結業考試。我知道,這一次的培訓對你很重要,我也不希望你一談戀愛就影響了本職工作。”
傅錦添十分體貼地說道:“注意身體,下周我去接你。”
能有這樣一個帥氣多金又溫柔體貼的男朋友,實在是三生有幸。
很多時候,白海棠都覺得自己幸福得簡直不真實。
一開始,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肖楚楚和秦曉婷兩個人,她們畢竟是自己的同事,也是朋友。
但傅錦添卻很有擔當,他主動提出請她們一起吃飯,四個人坐在一起,當面把話說開了。
從那以後,她們三個女人的關系雖然沒有一開始那麽融洽了,但到底也算是回到了正軌,不再彼此防備。
所以,從那以後,白海棠就十分信任傅錦添,甚至事事都要聽他的。
就連傅錦添本人也暗暗驚訝,他沒有料到,白海棠一談起戀愛,竟然是這種討好型人格。
這倒是讓他始料未及的,也是忍不住偷笑的。
越是這樣,他才越是方便操縱她。
“好的,錦添,你對我真好。我一定好好準備考試,等我培訓結束,你就去見一見我的家人,好嗎?”
白海棠試探著問道。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卻還沒有見過彼此的家人,因為工作忙,就連約會的次數也不算多。
她還是希望能夠盡快和傅錦添把婚事給定下來,哪怕不著急舉辦婚禮。
畢竟,像他這麽優秀的男人,實在太容易被其他女人惦記著。
“好吧,先忙完這陣子再說。”
傅錦添沒有答應,但也沒有馬上拒絕,而是留有余地。
但聽在白海棠的耳朵裡,她覺得他應該是答應了。
於是,她興高采烈地跟他道別,像任何一對情侶那樣,依依不舍地掛斷了電話。
“花癡。”
按掉手機,傅錦添面無表情地說道。
敷衍白海棠,已經成為了他的日常生活之一。
有時候,他也忍不住捫心自問,難道自己對她真的沒有一點兒感情嗎?
不,當然還是有的。
只不過,這種微小的感情和他真正想要得到的東西比起來,實在太不足道了。
打發了白海棠,傅錦添忽然覺得很沒意思。
他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蹩腳的演員,每天都要在不同的人面前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形色迥異。
前方信號燈變了,長長的車流終於開始緩慢移動。
隨著車流,傅錦添通過了一個路口,前方終於豁然開朗。
他加速開過兩條街,正猶豫著要不要回公司,卻看見路邊有一男一女在發生爭執。
“曹景同?”
傅錦添忍不住減速,並且靠邊停下了。
而站在曹景同旁邊的女人,也是一個老熟人,段芙光。
想不到,他們兩個人居然還有聯系。
傅錦添饒有興致地推門下車,聽到段芙光在對著曹景同大喊:“……你不要再解釋了,我連一個字也不想聽!就算我去相親也不關你的事!”
他的腳步微微一頓。
哦,原來段家長輩又一次向她施壓,希望借助聯姻的方式,挽救家族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