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的深秋,空氣中透著濃鬱的寒意,漸漸的穿透秦軍士兵身上的麻衣,開始變得有些刺骨起來。
“該死的蒙恬,上郡來的那群家夥,隻曉得繞著邯鄲,裝腔作勢,一次正經的攻城戰都沒有發動過!”
邯鄲南城的秦軍軍營,桓齕緊了緊身後的披風,平時看起來威風凜凜,但面對浸人的寒意,一點用也沒有。
“李信,你與蒙恬熟識,派去的人有什麽消息沒有?”
營中的軍糧所剩無幾,需要向蒙恬借糧,為了取火生暖,桓齕命人砍伐附近方圓三十裡的樹木。這下子,邯鄲周圍的樹木,經歷了一場嚴重的生態災難。眼見天氣越來越寒冷,桓齕的心變得越來越焦急。再攻不下邯鄲,秦軍就只能退兵,等待開春後從頭再來。
“蒙恬閉門謝客,我派去的人沒有遇見他本人,但是,派給我軍的糧食,蒙恬倒是沒有吝嗇。”
李信皺著眉頭,大惑不解,蒙恬為何跟他玩起了捉迷藏。
“故作神秘,真不知道蒙恬那小子在琢磨什麽······”
桓齕口裡冷哼著,吸了吸鼻子,心裡感到非常不滿。
“桓將軍,背後嚼人舌頭,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這個時候,隨著軍帳的門簾閃動,一聲不太友善的聲音傳了進來。
“蒙虎,你怎麽來啦?”
李信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只見是蒙恬的親兵統領蒙虎,才松開按在劍柄上的右手。
“蒙虎,這裡是我的軍營,你徑直闖進來,信不信我以軍法治你!”
桓齕冷著臉,心裡氣道,今日短兵裡是誰當值,回頭就把他發配到陷陣營去。
“桓將軍職位、爵位均比我蒙虎高,當然有權以軍法治我。”
蒙虎雙手舉在胸前,微微行了一禮,繼續不冷不熱的說道:“蒙將軍說了,如果我沒有按時回去的話,桓將軍索要的軍糧,嘿嘿,怕是沒有了。”
“你——”
桓齕大怒,猛地站起身來,指著蒙虎的鼻子,就要衝上前去。
“桓齕,冷靜一下,今日蒙虎專程前來,我看也不是來惹你生氣的,定是有什麽大事要商量······”
李信無奈,連忙上前拉住桓齕。桓齕的脾氣暴躁,真讓讓暴走起來,說不定會發生什麽事情。
蒙虎心下捏了一把冷汗,好在有李信在場,不管他怎麽懟桓齕,總有李信出來打圓場。
“蒙虎,你就開門見山,仔細說說,蒙恬派你前來,有何話說?”
李信好不容易勸住桓齕,回過頭來瞪了蒙虎一眼,怨他不該故意激怒桓齕。
“我家將軍派我前來,與兩位將軍商議,總攻邯鄲······”
“總攻邯鄲?蒙恬不會真以為,就憑眼下的人馬,就能攻下城牆高大的邯鄲城吧?”
蒙虎的話還沒有說完,桓齕不滿的撇了撇嘴。進駐到邯鄲城下後,桓齕手下的秦軍,試探性的攻打了邯鄲城,無一不以失敗告終。
認識到邯鄲城並沒有那麽容易攻打,桓齕心裡打了退堂鼓,計劃著老老實實的騷擾趙軍後方,耐心等待王翦的大軍前來。
邯鄲這塊硬骨頭,沒有王老爺子坐鎮,桓齕實在沒有底氣拔下來。
“我家將軍經過這段日子的偵查,已經找到了攻破邯鄲城的方法,就看兩位將軍,有沒有膽量開進邯鄲城了!”
·······
朔月過去,望月初生。邯鄲的夜色,
在明月照耀之下,泛著白光。 透過清冷的月光,邯鄲城牆上的趙軍,能清晰的看見秦軍兵馬的調動。
夜晚攻城,即便明月照耀下攻城,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但是趙軍仍然不敢大意。
這一次秦軍調動,跟以往不一樣。
前次秦軍攻城,南城的秦軍最為積極,北面的秦軍來回騷擾,卻沒有真刀真槍的靠近邯鄲城牆。
這個夜晚,秦軍南北兩面的軍營,燃起了無數的火把,照得邯鄲城外,恍若白晝,大有發動總攻的架勢。
“骨碌碌······”
輪子轉動的聲音響動起來,秦軍的大營緩緩打開,高大的攻城車、投石車,滾在秦軍的軍陣前,最後架在了邯鄲的南北城門外。
“戒備,戒備,大雪就要來了,秦人狗急跳牆。爾等只要守住秦人的這一次進攻,秦人就會敗退回去!”
城樓之上,守城的趙軍校尉倒是看得十分明白,指揮兵馬,準備迎接秦軍的怒火。
“讓傳令兵去匯報丞相,安排援軍前來。”
趙軍校尉透過秦軍的火把,看到了秦軍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感覺這下子秦軍是要來真的了,心裡不由得有些底氣不足。
秦軍攻城的時候,丞相府的廳堂深處,郭開不斷的來回踱著步。
不時回望著趙國王宮的方向。
“丞相大人不必心焦,今晚過後,大人就可以成為一名秦人,開始新的生活了。”
廊柱的陰影處,荊蘇抱著雙手,靠在紫紅木做成的柱子旁,目光盯在郭開身上,一刻也不曾離開過。
秦軍不會將身家性命毫無保留的交給郭開,荊蘇帶著鼴鼠,專門留在丞相府,貼身監視郭開。只要郭開有什麽三心二意的舉動,荊蘇不介意先讓郭開去見鬼神。
“我這不是越到臨近成功的時候,越心急嘛!”
郭開偏過頭來,剛好瞧見荊蘇銳利如刀的目光,面色有些尷尬,乾巴巴的笑了笑。
“報告相爺,守衛南城的校尉,派人前來請求援軍。”
這時,相府舍人衛忠的到來,緩解了廳堂中的尷尬。
衛忠的身後,緊跟著潛伏在邯鄲的鼴鼠。
鼴鼠用眼神示意著荊蘇,微微點了點頭。
張孟談的故事,荊蘇耳熟能詳。為了不節外生枝,不僅要盯牢郭開,郭開的得意門客衛忠,同樣一刻也不能放松。
“嗯,派一部兵馬前去南城,北城也派一部分。還得防著秦軍偷襲東西兩邊的城門,均派出一隊人馬前去支援。”
郭開緩緩停住腳步,望著天上的皎潔月光,吸血的瞧著暗影處的荊蘇、鼴鼠。
“這老不死的,對我等監視他感到不滿了。”
荊蘇暗中搖了搖頭,手中隱藏起來的匕首,握得更緊了。
“將軍,你扮作趙軍前去支援東城,可要一舉拿下才行啊!否則,到時候,郭開就會將我等的人頭獻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