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即使你過不去,時間也會把你推過去的。
何氏離世,甘羅一度哀毀骨立,待悄悄下葬後,隨著時間的推移,甘羅漸漸收起了面上的悲傷。逝者已矣,生者卻要繼續前行。
花謝之後,待得新的一春,又會生機盎然。何氏的生命之花凋謝,甘羅的人生旅途才剛剛開始。蒙府的藏書室裡,甘羅的身影天天出現,如饑似渴的吸取著知識的養分。
練劍。
讀書。
騎射。
蒙恬恢復了宅男的生活,努力打磨自己的技藝,研習古代兵法。
時光匆匆,又是三個月轉瞬而過,眼看就要到秋收的時節。秦國大軍,東出函谷關大半年,仍然沒有班師回國的消息,蒙恬心裡頗有些空空的感覺。偌大的蒙府裡,隻有三個半大孩子,一些隸臣、親兵,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傷殘,冷冷清清,時間久了,讓人心裡升起一絲寂寥的心思。
蒙家將門世家,收容的隸臣妾,個個都呆過壯女營,按後世的說法,女孩子屬性釋放著萬丈光芒。想想不少貴族家裡的公子,調戲家裡的美麗奴婢,近水樓台先得月,蒙恬心裡隻能哀歎蒙家人別樣的審美情趣。
蒙恬騎馬沿著蒙家演武場跑了幾圈,一陣風吹過,陽光突然變得暗淡,天上的烏雲黑壓壓一片,昊天上帝又要降下雨露了。
函谷關通往鹹陽的官道上,一名身著黑色輕衣的騎士,行色匆匆,不斷的鞭打著坐騎,向著鹹陽城飛奔。他的背上,插著一面小旗,秦人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秦軍軍營裡的信使,又是從函谷關方向而來,莫不是捷報?可如果是捷報的話,信使早就會一路高聲通報,可為何卻會這麽安靜?
這騎士冒雨前行,身體早已疲憊不堪,身懷再好的騎術,在沒有馬鐙的時代,隻怕會一頭栽在路上。可騎士身體搖搖欲墜,愣是緊緊地扣在馬背上,他的雙腿動彈不得,早已死死的和坐騎的身子捆在了一起。
鹹陽后宮,佳麗美人無數,鄭衛之地的姑娘,柔弱無骨,歌喉婉轉。趙地的美女,豪放大膽,花樣百般多樣。莊襄王用過晚膳,飽暖思,直接去了鹹陽后宮裡的一處別院。中庶子景開,從西方商人手裡買下了一位美女,與華夏人大為不同,皮膚純白如雪,眼睛透著碧色,頭髮散發著黃金般的光芒。成為秦王后,莊襄王悅女無數,早年受了不少苦,一心想要彌補失去的歡樂時光。中原各國的美女,連遠在東南之地的吳越美女,莊襄王同樣細細品嘗過,隻是想到那黑雕的牙齒,莊襄王從此再也提不起性趣。
金發碧眼的美人,西邊月氏國來的,那塞外蠻荒之地,竟有這等奇特的美女。想著景開顫顛顛的神情,莊襄王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副可人的模樣,下邊的龍鞭頓時變得生龍活虎,神勇無敵。現在時間越來越短了,莊襄王接過身後宦官手裡遞過來的精美小盒子,取出裡邊紅彤彤的丹藥,含在口裡,遇水即化,溫潤的感覺彌漫全身,莊襄王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太醫夏寅岩勸他遠離方士,修身節欲,莊襄王從來沒有聽在耳裡。遠離方士,誰來為他煉丹?修身節欲,難道身在百花叢中,要寡人做柳下惠嗎?
“陛下去了哪裡?”莊襄王剛離去沒多久,呂不韋、公匆匆忙忙趕到了鹹陽宮,事關重大緊急,由不得他們不心急。老將王舊傷複發,風濕病又犯了,躺了不少日子,離不了地。眼下,
秦國軍政,實際上是由呂不韋、公在操持。 “大王去了怡紅院。”值守的宦官見丞相、前將軍聯袂而來,不敢怠慢,直領著往怡紅院而去。
左拐右拐,經過亭台別院,樓榭回廊,呂不韋、公終於來到了一處精致的小別院,假山錯落有致,秋菊花開爭豔,真是金屋藏嬌的好地方。呂不韋早聽說莊襄王有處別院,沒想到卻是這裡,是為了避開趙姬和夏貴妃麽?
“丞相大人、前將軍大人,你們怎麽來啦?大王正在忙呢!”守門的宦官忙伸手攔住欲往裡邊闖的公,悄聲勸道,“要不還是耐心等等吧?”
“等,再等下去,函谷關都要被攻破了!”公一把推開不識好歹的小宦官,兩朝老臣,算上孝文王的話,可就是三朝老臣,怎麽可能在軍情緊急的時候,卻眼睜睜看著國君在禍水裡邊掙扎。小宦官見公硬闖,丞相不僅沒有出聲阻止,也往裡面擠,一時沒了底氣,阻擋得也不是那麽堅決。
秋雨綿綿,靜謐無聲,別院深處的小屋裡,沒有呻吟喘氣聲。小宦官心裡松了一口氣,還好大王堅持的時間不長,應該是完事了。
“陛下,信陵君魏無忌從趙國借兵,偷襲我軍側翼,蒙將軍敗守函谷關。魏無忌糾合趙魏韓楚周五國兵馬,正猛攻函谷關・・・・・・”公還沒能宦官通報,心急如焚,高聲呼道。
“什麽・・・・・・”公話音未落,小屋裡突然傳來一聲驚慌的叫聲,接著卻斷了聲響。“啊・・・・・・”眾人愣神的功夫,一聲女人的驚叫撕破了空氣,只見一位身披輕紗,金發碧眼的美豔女子,慌慌張張從屋裡跑了出來,顫顫巍巍的指著裡屋的莊襄王。
公、呂不韋頓覺不妙,按捺不住,腳步生風,向著莊襄王直奔。經過那女子的時候,呂不韋斜眼瞥了女子一眼,心裡劃過一絲顫動,真是一個尤物。呂不韋注意到,女子的唇邊沾染著絲絲乳白色的痕跡,竟然是用嘴的,怪不得沒有什麽動靜。
“陛下,陛下・・・・・・”公喚著昏迷過去的莊襄王,哪裡有半分回應。跟來的兩個宦官,見莊襄王赤裸著身子,龍鞭末梢,乳白色的痕跡絲絲可見,忙服侍著國君更衣。
公傻了眼,呂不韋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一名宦官用手探了探莊襄王的鼻子,還有氣,連忙爬起來,以百米賽跑的速度,向太醫院奔去。
“丞相,現在怎麽辦?”蒙驁傳信回來,要求向函谷關增兵,現在國君昏迷不醒,到底是增兵呢?還是不增兵呢?沒有國君的虎符,他該怎麽調兵?
“為今之計,隻有便宜從事。陛下不能理事,我們去問太后,該如何處理。”
“哪個太后?”
“華陽太后。”
呂不韋拉著公,徑直趕往華陽太后的寢宮。當初,呂不韋為異人做說客的時候,曾拜訪過華陽太后。正因為有過接觸,呂不韋才不會把華陽太后當成以色侍人的無腦女子。華陽太后一家在秦國有深厚勢力,說起來跟宣太后還沾點親戚關系,弟弟、妹妹早已在秦國扎下了根,沒有華陽太后的支持,孝文王的太子之位不可能做得那麽安穩。當華陽太后提出收異人為嫡子的時候,孝文王更是沒有什麽反對意見。隻要有華陽太后出面,那些宗室公子,就不會輕舉妄動。
秦國歷史,宗室鬥爭沒有趙國那麽激烈,可年幼的國君,仍然十分危險。換了異人的其他兄弟成為秦王,呂不韋的相位可就保不住了。
禍兮福所倚,莊襄王突然中風,正是我呂不韋大展宏圖的機會。蒙驁新敗,同樣敗在魏無忌手裡,正是內心惶恐的時候,趁著這個機會,拉近與軍方的關系。隻要取得軍隊的支持,培植終於我的勢力,我就不相信,以我呂不韋的聰明才智,不能成為下一個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