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時分,寂靜的秦軍營地,突然傳來一陣喧嘩之聲。
營外,喊殺聲此起彼伏。
夜色中,一時間分不清有多少人。
“各自謹守自己的位置,不可亂動!”值夜的鍾赤探身望向營外,想到平常防范襲營的訓練,連忙安排麾下的士卒,守住營內的通道。
秦軍大營,按各部駐扎的區域,分為不同的版塊。沒有調令,各部不允許隨便走動。
“立即派人向將軍匯報,楚人襲營。”鍾赤閃身躲過一支飛來的箭矢,遠離火把,躲到一處牆角的陰影。
夜戰之中,靠近火把,無疑給了敵人明亮的靶子。
蒙恬不過才堪堪睡了一個時辰,就接到楚軍夜襲的消息。
“慌什麽,繼續睡覺!”蒙恬打走前來送信的士卒,翻了個身,繼續躺在榻上。
營外,聽到外面的動靜,不少士卒穿著單衣,跑到營外,目光聚集在蒙恬的中軍營地。
等了半晌,只見中軍營地靜悄悄的。
“楚軍來襲,嚴不嚴重?”
“不知道,現在沒有命令傳來。”
“那我等該怎麽辦?”
士卒們吵吵嚷嚷,議論紛紛,強忍著疲倦,吹著夜晚的冷風。
不過一刻鍾,中軍營地營門開了,走出來一隊親兵。
“壯士,將軍有什麽命令傳來?”
外面的士卒,湊近出到營門外的親兵,嚷嚷道。
入選主將的親兵,人人見過血,武藝精湛,當得起壯士之名。
“命令?有什麽命令?”親兵呵斥道,“將軍正在睡覺,二三子也都睡覺去!”
“楚軍只不過動小騷擾而已,二三子不用擔心,該幹嘛幹嘛去!”
這隊親兵拿著令牌,沿著劃定的路線,巡邏去了。
士卒們安靜下來,仔細一聽,中軍營地確實沒什麽動靜。
“嗨,我當是什麽事呢!”
“將軍都這麽淡定,肯定沒有什麽問題。”
“睡覺去,睡覺去!”
很快,士卒們紛紛退回營帳,營內的喧嘩,戛然而止。
營外,楚軍的呐喊聲,仍然隱隱約約傳來,只是秦軍聽著,絲毫沒有放到心上。
“士卒都散去了嗎?”一片漆黑中,蒙恬摸索著坐起身來。
“士卒們都回營睡覺去了。”
中軍營帳外,負責護衛的蒙豹,暗中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大軍在外,不怕敵軍來攻,最怕營內炸營。漆黑的夜色,不辯敵我,若是士卒陷入慌亂,不免自相殘殺,生踩踏。
春秋時期,有大軍就因為炸營,沒見到敵人,自己就先傷亡慘重。
“不要慌兮兮的,你是我的秦軍統領,放輕松些。”
感覺到蒙豹心中的緊張,蒙恬擺手說道:“將為士伍的主心骨,主將不慌,士卒自然不亂。你面上的表情,很大程度上代表中軍的晴雨,不可讓士卒從你臉上看出什麽來。”
“蒙豹受教了。”
蒙豹松開握刀的右手,感到有些汗顏。論不苟言笑,隱藏心中的想法,他確實不如蒙虎。
“你派人傳令給李必,命他率輕騎兵悄悄出營,繞道新郪,追擊楚軍。”
“諾。”蒙豹領命而去。
揉了揉眼睛,蒙恬暫時沒有了睡意。這麽多年以來,蒙恬還跟前世的時候一樣,習慣睡一個覺。若是半途醒了,就再也睡不著。
項燕,果然老奸巨猾!
蒙恬沒有電燈,就這麽靜靜的坐在床榻邊上,感受著新陽城內的動靜。
兵法有雲,虛虛實實,動靜結合。甘羅說服越人,北上攻打江東,楚國沒有多余的兵馬,江東的形勢不容樂觀。
與秦軍繼續在新陽一線對峙,項燕就只能冒著老家被端掉的風險。
偏偏這個時候,楚軍主動攻打秦軍,說明項燕已經有了退意。
退兵之前,一反常態,反而激烈的攻打敵軍,挫其銳氣,防止敵軍追擊。
這樣的手段,項燕運用得很嫻熟。
蒙恬明知道項燕準備撤軍,可是卻無法出動大軍追擊。
項燕選定的時間在晚上,預留足夠的斷後兵馬,秦軍想要追擊,也沒那麽容易。
夜戰,直到兩千年後,都還是一個難題。小規模的兵馬,經過訓練,不是不能適應夜戰。過十萬,大晚上的,連傳遞命令都成問題。
想來想去,只有派李必的輕騎兵,繞遠路,趕上撤退的楚軍,一路騷擾,讓楚軍付出更大的傷亡。
次日日出的時候,東方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蒙恬早早的出了營帳,打拳練劍,洗漱完畢。領著親兵出了中軍大營,到院門內側的望樓一瞧,只見大營外邊,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的楚軍屍體。
“將軍,這些人是楚軍的死士,昨夜絲毫不顧惜性命,全都喪命於此。”
熬了一宿的鍾赤,神情有些困倦,見蒙恬到來,仍然強打著精神。
“校尉赤,你處理得很不錯,有大將之風。”
蒙恬微笑著點頭,拍著鍾赤的肩膀,命人帶他回營休息。
這個時候,剛好胡多帶人前來替換鍾赤。
鍾赤昨晚派人通知蒙恬楚軍襲營的消息,蒙恬假裝睡覺,沒有給鍾赤任何指示。鍾赤按著平常訓練的內容,擋住楚軍,堅守營地,沒有出現什麽紕漏。
蒙恬想著,以後守衛大營的將領,可以考慮讓鍾赤擔任。
太陽緩緩高升,爬上山頭,陽光灑在新陽城頭,披上一層金黃色的光芒。
光芒之下,新陽城頭,顯得既殘敗,又有些悲壯。
城垛口,幾乎沒有一個完整。城垛外面的牆壁,似乎塗上了一層紅色的油漆,凝結著楚人,還有親人的血液。
蒙恬放眼望去,瞧見新陽城頭,隱隱約約還有不少楚軍在活動。
仔細的觀察了一陣,蒙恬微微眯起了眼睛。太陽從東邊照過來,微微有些晃眼。
因為太陽光線的關系,蒙恬從來不在上午攻城。好在楚軍沒有與秦軍野戰的膽氣,上午的時候,秦軍倒是能很好的休息。
“呵呵,項燕留下來斷後的將領,也不簡單呐!”
朝食將近,蒙恬移步走下望樓,向營內走去,回想著新陽城頭的楚軍影子,很快明白過來:“新陽城頭的楚軍,看起來沒有減少,其實光鮮的表面下,卻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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