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一講完，眾人都是喝采。工地上的文藝活動極為單調，除了去年端午節搞了一次比賽以外，再也沒有舉行過什麽集體的活動，又沒有電視看，有時候去工地外面的小賣部買點東西，順便在那裡看看電視，也是一種很好的享受了。工地上除了打牌以外，似乎也沒有什麽其他的節目。現在乍一聽劉永華的這個評書般的故事，眾人覺得極是有味，包括成功也是一樣。

　　等喝采聲漸漸停下來以後，成功再問道:“反方還有沒有說的?”

　　李固又想站起來，百裡清急忙製止了他，自己站了起來，道:“我看不用再辯下去了，一來耽誤了大家的時間，現在已經兩點半了，二來勝負已分，也沒有比下去的必要。”

　　“勝負已分?”成功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我還沒有宣布呢，怎麽說是勝負已分了呢?”

　　“是他們自己承認輸了。哈哈！”錢多叫道。

　　“不錯，百裡清還蠻有自知之明的。不錯，不錯。早些認輸，免得再白白浪費一些口水。”

　　成功望著百裡清道:“那我宣布了?”

　　百裡清道:“您宣布吧。”

　　成功在桌子的拍了拍，道:“好，現在我宣布，此次辯論結束，勝者為正方！”

　　百裡清馬上站了起來，道:“成總，您宣布錯了！”

　　“為什麽錯了?不是你自己認輸了嗎?”

　　“百裡清，你可不能出爾反爾。讓總工宣布，可是經過你自己點頭的喲！”

　　“百裡清耍無賴，反方的其他人不會跟著賴吧?”反方的人都低著頭，他們也是這樣認為的，自己輸了，而且是百裡清要求成功宣布的。怎不能不將自己的話當話吧。

　　成功也問道:“百裡清，我想聽聽你的理由。面對劉永華的陳述，你方無言以對，根據辯論的規則，你方敗了。這點還有問題嗎?”

　　百裡清道:“我們犯規，是在他們犯規之後，他們已經犯規了，比賽就已經結束了，所以，根本就沒有我們犯規不范規之說。”

　　成功奇道:“他們犯規?他們犯什麽規了?”

　　“對了，不要血口噴人！”

　　“要拿出事實和證據出來！”

　　“百裡清，你是不是不舍得那二十元錢呀?要不，我大方一點，你那二十元我不要你的了，你自己去買一個奶嘴去吮吸吧。哈哈！”

　　成功道:“好了，百裡清，你說吧。如果他們真的犯了規，我一定會依辯論的規矩辦。”

　　百裡清道:“那好，我請問成總，以及在場的各位辯友，成總在宣布辯論規則時，有沒有說到兩個時間限制?”

　　一提到這個，成功有些印象了，道:“有的，有的。一個是當一方發完言後三分鍾之內，對方必須推翻論點，如果沒有推翻或者時間超時，作負論;第二個則是每次發言時間不超過……”他突然之間明白了，原來剛才劉永華講得精彩，大家都忽略了這一點，他哪裡隻講了三分鍾，十分鍾都不止了。

　　有些人的反應就沒有那麽快，起哄道:“好像是不超過三分鍾，怎麽啦，有問題嗎?”

　　百裡清望著劉永華，不作聲。眾人都望望百裡清，再順著百裡清的目光，望望劉永華，終於明白過來了。“你是說劉永華的陳述超時?”

　　百裡清點了點頭。成功歎了一口道:“百裡清呀百裡清，我真是服了你了。我根本就沒有想到，你引劉永華講這個故事，原來是這個目的呀！”百裡清笑道:“成總，

到底是誰輸了，誰贏了?”　　成功隻好再次宣布道:“好吧，這次辯論總的來說，是反方贏了。但依辯論本身的質量來說，是正方贏了。不過比賽就是比賽，最後看重的只是一個客觀的結果。現在我宣布，反方勝利！”

　　李固等人站起來，抱著百裡清，歡呼道:“我們贏了，天啊，我們真的贏了！”

　　中午吃飯時，百裡重陽將早已燉得爛爛的豬腳端到工棚裡去了，他還買了五瓶酒，一大瓶橙汗，請上翠翠，一起在等百裡清他們回來。

　　十二點過了，他們沒有回來。“也許他們討論什麽其他問題去了，等一等，他們就回來了。”百裡重陽道。

　　十二點半過去了，他們還是沒有回來，百裡重陽就有些急了，他怕翠翠等得急，便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他們就回來了。”

　　翠翠道:“他們是不是不知道，我們在工棚裡吃，也許他們在食堂裡吃了呢！”

　　百裡重陽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和食堂說了，要他們看到百裡清和吳隊，就回工棚吃。他們沒有理由在那裡吃。要不，你在這裡稍坐一下，我去食堂看看?”

　　一會兒，百裡重陽又回來了，道:“他們沒有回來，更怪的是，所有隊長都沒有回來，包括錢多他們。”

　　“他們不會為處理昨晚的事，爭執起來吧?”翠翠有些擔心地問。

　　“不會的，不會的。百裡清和吳隊，都主張此事從輕處理，成功也不想將此事弄大，李固他們更不會希望將事情弄大的。這點你放心好了。”

　　翠翠想了想，道:“也是的。我知道了，一定是他們討論如何再次縮短工期的問題了。這個問題，正是百裡清目前考慮的問題。不過，百裡清並沒有想出來呀。不會昨晚就想出來吧。”

　　百裡重陽道:“清兒，就是這樣子的，他總能出乎人的意料之外的。”

　　一提到百裡清，翠翠的興趣又來了，道:“百裡伯伯，您就和我談談百裡清的事情吧。”

　　百裡重陽本不想談的，但一看到翠翠滿是希冀的眼神，便將百裡清的情況大致的說了一遍，他重點講了兩個方面，一是百裡清落榜後，幾乎所有的人都勸他重考一次，張老師更是給他最大的支持，包括學費的事，但他拒絕了，為了這事，他和他的那些同學都鬧得很不愉快;另一方面則是百裡清的家境問題，娘是沒有了，爹也是這個樣子，沒有什麽能力，歲數也大了，沒有什病痛就不錯的了。家也沒有了，在他們那裡，沒有人比百裡清更窮的了。翠翠非常清楚的知道，百裡重陽和她講這些，是出於誠實的目的，他不想騙翠翠，如果翠翠知道了百裡清的這個情況，還樂意同他交朋友，他這個做父親也是歡迎，如果翠翠認為百裡清太窮了，和他在一起，找不到幸福，他也不勉強。話是提前說明的好，免得日後後悔，互相指責。

　　翠翠很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就像一個老公公和他的兒媳婦在聊家常。能夠做百裡重陽的兒媳婦，也是翠翠所樂意的。

　　百裡重陽的話匣子一打開，話就多了，加上翠翠有時候在重點的地方問上幾句，百裡重陽的談興更濃了。一下子，就到了三點鍾了。百裡清他們還沒有回來。百裡重陽道:“孩子，你先吃點吧，我去食堂看看，安排他們一下，順便打聽打聽百裡清他們的消息。”翠翠笑道:“我不吃了，我不餓。您上午給我煮了那麽一大碗面條，把我都撐了。如果您不介意，我晚上來吃吧，我得給肚子空出一塊地方來，不然的話，您那麽好吃的燉豬腳，有口福也沒有肚福呀！”百裡重陽笑了，滿臉的皺紋舒展開來，比起那些明星造型後加上特技拍攝後的笑容更美。

　　三點鍾，正是翠翠離開百裡清工棚的時候，會議也正開到了高潮。通過杜鵑的統計，得分最高的五項是:大雨，包括大水;停水;停電;集體中毒，以及狂風。成功道:“我們就來討論這五個項目，我們把這五個問題解決了，我們整個問題都解決了80%以上。就讓我們來抓重點吧。”

　　百裡清站起來道:“討論問題，必須要有方法。這些問題，都不是常規的問題，不是常規的問題，也就不能用常規的方法來討論。我建議，我們采用否認法，就是對前面一個人提出的問題進行否認。如果沒有辦法否認了， 或者否認的理由並不充份時，我們就視為這個辦法可行。好不好?”

　　成功道:“這也是一個很好的辦法。好，就依此辦理”

　　百裡清在白板上，將這五個問題板書好，然後指著第一個問題，道:“如果有大雨，或者是大水，我們該怎麽辦?”

　　“我主張水來土掩。”

　　“剛才劉永華不是說得很清楚嗎?堵是堵不住的，要善於疏導。大禹在幾千年以前就給我們證實了。”

　　“疏導?往哪疏導?我們這裡的地形比別的地方要低，難不成將洪水疏導到高地上去?”

　　“我們可以用抽水機來抽水，將水抽乾，不就完了?”

　　“你幾台抽水機，一天能抽多少水?幾桶水還是幾杯水?”

　　“現在主體工程已經建成了，大雨以及大水對我們的影響其實並不那麽大了，我們可以將工程搬到室內進行。”

　　“我們搞粉刷，搞裝修是可以在室內進行沒有錯，但是，我們這些和灰的，以及材料怎麽辦?”

　　“我們可以在二樓成立一個小倉庫，如果下大雨，我們便將物料搬到二樓的倉庫裡面，和灰的也可以在二樓或者在做事的那一層樓。”

　　這個辦法提出來，很久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其實這個辦法的成本並不大，只需將物料搬到二樓就可以了，下雨天，做事肯定沒有晴天方便，也只能將就一些了。於是第一個問題，解決。

　　有了第一個問題的經驗，討論第二個，第三個問題就簡單多了。對於同一個問題，很多隊長提出了多套意見，百裡清都一一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