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隊長們，將話題打開了，話也就多了，問題也就多了。百裡清站了起來，在身後的白板上，將他們提的問題，都記錄了下來。什麽都有，停水的，停電的，刮風的，暴雨的，瘟疫的，還有國家政策讓他們回家鄉發展的，甚至還有家裡出大事的，集體食物中毒的，等等的什麽都有。百裡清不管什麽問題，不加任何評判，一律記下來。

　　這些人也真會想，一下子就想出了至少有四十個問題。成功看著這些問題，頭都大了，這麽多的問題，如何解決?他給百裡清的，只有一個問題，誰知道，在百裡清這裡，一下子就誕生了這麽多！他不解地看著百裡清，百裡清對他報以微笑，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

　　 差不多提了半個小時的問題，提問的也漸漸地少了，所提問題的時間間隔也越來越長了。百裡清還等了十分鍾，再也沒有什麽問題了。於是，他坐了下來，道:“大家還有什麽問題沒有?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就來一個一個來分析，解決了。”

　　成功終於忍不住地問道:“這麽多的問題，你如何一個一個地分析，還要加以解決?”

　　百裡清笑笑，道:“您別急，我們這麽多人，平均一個人還不到兩個小問題，沒有事的。”成功終於明白了，百裡清玩的，就是代數裡面的“因式分解”，一個大蛋糕，一個人吃不完，把它切成很多塊，每個人吃一點，就不再顯多了，這也是一個好辦法。“百裡清這小子，就是點子多，不錯，大有可為。”他在心裡對自己說“如果有機會，一定要送他去F城大學深造，這是一個人才。埋沒一個人才，與扼殺一個人才，罪惡是一樣深重的。”

　　百裡清再次站在白板面前，指著第一個問題:“停水”道:“我們分析問題的時候，從三個方面進行考慮，第一，為發生的機會數，機會越多，分值就越大;第二，為解決的難度數，越易解決，分值就越大;第三，則為影響度，影響越大，分值就越大。每個項目的最高分為10分，我們將三個項目的分值相乘，得到一個分數值，我們再依這個分數值排序，我們對前十名來共同討論。其他的可能發生機會並不大，要麽就是影響度不夠，或者解決難度太大，都不太理想，所以，暫時放在一邊。”

　　“問題可以這樣分析?”所有人都覺得很新鮮。細細想一想，也的確可行。你的口袋有限，你怎不能將芝麻和西瓜等什麽的都放進去吧。

　　“當然了，你們也不要將每個項目的分值都評為一樣的，這樣分析起來沒有任何意義。杜秘書，請你準備一些小紙片，給每個參與者一些，讓他們評分，然後我們再來統計，取其平均值。”

　　“速去打印一個表格，每個人發一張。百裡清，你去教杜鵑去打一下，盡可能將所有問題都列在一張表上，再進行統計分析。”成功發話了，顯然他也對這個方法很有興趣。

　　等百裡清抄好了這些問題，和杜鵑一起去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鍾了，工地上已經開餐了，但成功並沒有一絲散會的意思，包括李固與劉永華，都沒有一絲想散會的意思，這樣的會議太有意思了，又是討論，又是分析，還有統計，更重要的，自己不再是一個被參與者，而是一個主持者。這種感覺太舒服了，做人大代表，也許也有這種感覺吧。

　　成功用手敲了敲桌面，在這個時候，錢多他就知道了，成功又作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果然，他從口袋裡掏出四百元錢，

交給錢多道:“去外面替每個人叫一份十元錢的木桶飯，外加一瓶啤酒，剩下的錢，就買些瓜子果品吧，我們邊吃邊談，今天一定要把這個方案定下來。”　　十元錢一份的木桶飯，對眾人來說，已是一個不小的誘惑，更何況還有啤酒瓜子果品之類的，與其說是開會，不如說是休閑，呆在空調房裡子邊吃邊喝，比起在外面又熱又曬的工地上流汗出力要舒服得多。

　　錢多叫上李固，楊博以及劉永華一起去了。知識份子就是知識份子，他們雖有內鬥，但是還是一個小團體。

　　 一走出工地，李固便舒了一口氣，道:“沒有想到，百裡清他會這樣處理這件事，我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他有這麽一出。比起他來，我真是差遠了。”

　　錢多道:“我也有這種感覺，我覺得，我們比他差的，並不是計謀方面，而是度量方面。要是我，受了這麽大的冤枉，我不把你們整死，我就是膿包！可現在我怎麽看他都不是膿包，這樣的人，一定可以成材！”

　　楊博道:“幸好翠翠對他很好，而且他們也有走到一起的那個意思，杜鵑想插上也沒有縫。杜鵑沒有機會，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李固道:“說實在的，以前我覺得杜鵑很美，但現在與翠翠一比，好像少了一些什麽東西。具體是什麽東西，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

　　 劉永華道:“現在還談什麽，走吧，走吧，等下成總餓了，又有我們的好果子吃了。”

　　當李固他們提著一大堆木桶飯和果品回來時，百裡清和杜鵑也剛回來，手裡拿著一疊表格，還有一大捆筆。成功見離開的人都回來了，便一聲令下:“開餐！”

　　翠翠今天起得較晚，昨夜她並沒睡好，一直到十一多的時候才睡著，早上起床時，一看表，十點多了，她急忙起了床，稍稍梳洗了一下，回到工地，想找百裡清或者父親聊聊。一到工地，所有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看來昨晚的事，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傳遍了整個工地。她也不計較，對付謠言的最好辦法，是漠視，當它不存在，你越在乎，它就越來勁，翠翠明白這個道理。

　　 HN隊的人，都在工地上忙活了，找百裡清和吳剛，也被告之十點鍾就去開會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她無聊地來到食堂，百裡重陽正在燒火，一見到翠翠，便從碗櫃裡拿出一碗面條，放在桌子上，上面還有一個荷包蛋。“孩子，你還沒有吃早餐吧，這是我特別為你做的，雖然味道比起外面的館子來，差些，但衛生乾淨。”翠翠道:“勞您費心了，侄女如何擔當得起呀?”百裡重陽道:“這沒有什麽，沒什麽。”“那您吃過了嗎?”百裡重陽道:“傻孩子，工地上乾活的人，哪有不吃早餐的?不然的話，上午乾活哪有力氣?”翠翠笑了:“看我這付記性，我忘了這裡是工地，我還認為這是學樣呢，您與我們學樣打飯的伯伯一樣的好。”百裡重陽道:“吃吧，再不吃可就涼了。”翠翠拾起筷子，小心地夾起幾根面條，面條還是熱的，顯然百裡重陽熱了幾次。面條味道真的不怎麽樣，有些辣，有些鹹，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還冒著熱氣。只要是冒著熱氣的面條，一定都是可口的。翠翠邊吃麵條，邊問道:“百裡伯伯，今天我爹他們去開會，是討論昨天的事吧?”百裡重陽道:“也許是吧，這件事百裡清一定會給你一個清白的。你放心好了。”翠翠道:“這也沒有什麽，一個誤會而己。我也不是一個嬌氣的女孩子，這算不了什麽。”百裡重陽道:“昨夜你爹出事了，你知道不?”翠翠正夾著一筷子面條往口裡塞，一聽到這話，筷子一抖，面條全都掉在桌子上。她連忙問:“百裡伯伯，您說什麽?請您再說一次，好嗎?”百裡重陽笑了，道:“看把你緊張成這個樣子，沒有什麽事，你的那事是誤會，你爹的那事更是誤會，不同的是，你爹很有的搞笑天份，把杜秘書都差點整哭了。”見百裡重陽笑了，翠翠高懸的心才慢慢回落，她拍了拍胸脯，道:“麻煩您給我說說，好嗎?”百裡重陽先賣了一個關子，道:“你先把面條吃完以後，我再告訴你。你慢慢吃吧，我去菜市場買點菜，今天中午我給你做燉豬腳，把它燉得爛爛的，我什麽菜都做不好，但燉豬腳卻沒有幾個能夠超過我的。當年，百裡清他媽媽就被我這碗燉豬腳給吸引過來了。”

　　望著百裡重陽滿是皺紋的臉，以及微駝的背，翠翠的眼睛也不由得有些濕潤了。在工友們的眼中，百裡重陽是一個很少言語的老人，這點在百裡清身上得到很好的遺傳，似乎他的內心世界很單純，沒有什麽情感，可是通過與他的幾次接觸， 她明顯地感覺到老人內心的寂寞與寒苦。有時候，不經意的幾句話出來，就可以讓她傷感好久。比方說，他剛才那句話，從燉豬腳，他就想起了老伴，想起了當初共同苦中有甜的日子，有傷感，也有快樂的回憶。

　　不知不覺中，一碗面條被她吃得乾乾淨淨了，要是在平時，她最討厭吃這面條了，就是做得最好的面條，她都是淺嘗輒止，意思一下就沒有下文了。可今天，她卻有了很好的胃口，原因只有一個，那是百裡重陽做的，而百裡重陽是什麽人呢，是百裡清的父親。

　　“吃飽了吧?”百裡重陽手中拎著幾把青菜，有些氣喘，菜市場離這兒並不近，也有一裡多路，就是一個年輕人走路也要走好幾分鍾，百裡重陽包括買菜一起，十分鍾就回來了。

　　“吃飽了。”翠翠起身收碗。

　　 “吃飽了好，沒有吃飽也好，反正是不給你吃了”百裡重陽笑道:“今天我買了豬腳，你一定要來。”

　　翠翠道:“好吧，我一定會來的。對了，百裡伯伯，你剛才說我爹爹很搞笑，把杜秘書都差點整哭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百裡重陽於是將昨夜發生的事情，再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聽得翠翠有時笑得伸不起腰，有時差點流下淚來。這個故事本來就有些曲折離奇，經百裡重陽再添點油加點醋，稍微加工一下，就成了一部傳奇了。

　　 吃過了木桶飯，會議正常進行。杜鵑把表格發了下去，每個人一張，參與者每人對每個問題從三個方面進行評份。成功也拿了一份，他對這樣的方式很是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