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清道:“這位仁兄說得對！很有道理。不過，我還是不太讚同你的意見。我們不扯遠了，就扯今天，就扯我是不是有合法的身份。是的，三個月以前，我是離開了泥工隊，但是，工地上也沒有哪一條有規定，離開了的人，不可以回來的。我已經和我們工頭說好了，從今天開始，我就回來，繼續回到泥工隊。此其一.不信，你可以問問我們工頭。”吳剛聽之大喜，道:“是的，是的，我已經答應了！”百裡清繼續道:“第二，退一萬步講，你們不接受我已回泥工隊的事實，但外援可以參加比賽，這是可以的吧。我就是他們請的外援！外援所得的分，是算他本身的呢，還是他所在的隊?”劉永華道:“我們怎麽不知道你已回來，或者他們已聘請了你?”百裡清淡淡道:“難不成，我們隊的一點點小事，都要經過你們同意?我們工頭所作的決定，是不是須在工地上廣播三天?”劉永華也語塞。

　　成功這時插話道:“這下你們承認百裡清的合法身份了吧?百裡清是我這裡出去的，他現在回來了，不管他是不是已加入泥工隊，但算外援，他絕對夠格！你們說是不是?”

　　很多人一時之間也找不出更有力的理由來駁倒成功及百裡清，二來，第一，二名自己反正也沒有什麽希望了，何必為八輩子也打不到自己身上的事，去得罪成功?就是管理隊，也沒有辦法。現在的社會是人才流動頻繁的社會，有時候，人才不能按他的出身來算，只能按他的集團來算。古時的伍子胥是一例，現代的楊振寧也是一例。

　　最後一關比賽，是猜謎.題目很簡單，五個題，都是字謎，每題五分.由成功宣布謎面，五分鍾後，各隊將所作答案寫上交上去.這五個題的前四題，對於百裡清來說，想都不用想，如什麽“兩人對話”啦，什麽“我”啦，什麽“存折丟失”啦，什麽“缺點”啦，百裡清就知道，分別是儲，體，歧，佔，但最後一題，卻有一點份量，“大錯特錯”這個就有點不好猜了，是個什麽字呢，把這些字折開重組，組不成一個什麽玩藝，按其意思去想，大錯特錯，就是不對，大大的不對，對，大大的不對，不對，就一個叉，特錯，就是一個又一個的叉，對了，就是爽！於是，百裡清馬上填好，第一個交了上去.

　　大學生隊就是大學生隊，多讀了幾年書，倒也不簡單，一會兒，他們也交卷了.再過一會兒，就是其它的隊，陸陸續續地呈交本隊的答案.所有的人都很緊張，因為這是最後一關，關系到本隊的最後名次，也就是說，所得與所付出的多少。成功開始宣布正確答案.答案與百裡清的一模一樣.這下，李富貴他們又不幹了，主要問題是出在第五題.他們說:“大錯特錯，這麽是個爽字呢?這明明是狗屁不通！爽字是什麽意思，就是很高興很舒服的意思，如特別爽啦，等等.請問，大錯特錯，就應該很高興嗎?”劉永華接著道:“雖然在字形上，有個大字在裡面，但四個叉，又是什麽意思?我們學了數學，得知負負得正，四個負數相乘，即是正數了。再說，在語文中我們也學過，雙重否定句，就是肯定句，而且肯定的程度比一般的描述要深！”成功攤了攤手，對百裡清笑道:“我搞不定他們了，他們一個個知識大深了，我自歎不如。”看成功也沒有什麽話講了，李富貴的聲音更是宏亮:“我說，正確答案是歪。歪，就是不正，就是不正確，不正確就是大錯特錯！”百裡清道:“對，

歪，就是不正確，難道，不正確就一定要大錯特錯嗎?”李富貴道:“就算不是大錯特錯，但意思是錯的，這錯不了，總比你的大錯特錯還爽要好！”百裡清道:“和你爭辯，實在沒有什麽意思。我們還是看成總的意見吧。”成功問李富貴道:“好的，我再出一個地名謎吧，打一中國城市，謎面是:背槍的男人”這是一個很多人都猜過的地名謎，李富貴當然也不例外，他不假思索道:“武漢”成功道:“那麽，請問，背槍的男人一定是武漢的嗎?東北的男人不可以背槍?武漢的男人，一定要個個背槍?”李富貴疑惑道:“這…..這與本謎面沒有什麽直接的關系吧?”成功道:“如是爽和大錯特錯有直接的關系，那麽，我以上的推論也是正確的。”李富貴又語塞.　　比賽結果出來了，沒有什麽懸念的，百裡清這個隊，又獲得了第一名。也就是說，三萬元的獎金，被他們拿到。等比賽結束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鍾了，吳剛提議道:“這三萬元錢，我們先去了聚一次餐，可好?正好百裡清在這。”百裡清道:“不了，我還要回工廠呢！”吳剛道:“怕什麽，晚上又有大把的車，到時我們送你去車站，保證誤不了你的上班。”百裡清還想推辭，吳剛發火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這些泥腿子了?難道我們誠心誠意請你吃一次飯，也不行嗎?再說，如果沒有你，我們能得到這筆獎金嗎?這是你應該得到的。如果你不去，你就看不起我們這些哥們了。”吳剛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百裡清也不好再推辭。

　　他們來到一家小型的湘菜館，一共有滿滿的三桌，點了菜後，吳剛對百裡清道:“現在那邊乾得很開心吧?”百裡清道:“談不上開心不開心，與這邊相比，可能要輕松一點，工資稍高一點，但沒有這裡自由。”吳剛點了點頭，道:“那也是的，在老板的眼裡，你就是一台掙線的機器，恨不得你一天工作二十五小時。哪裡都是一樣。”百裡清點頭表示同意。在高中的政治書上，就說得很清楚，工人與資本家，在經濟上，永遠都是對立的。對立的程度，與資本家剝削的程度成正比。打工，在當時的人們看來，與工人一樣，每天可以乾乾淨淨的做事，沒有蚊蟲的滋擾，沒有天氣的影響，天乾不死，雨澇不死，一個月定時發工資，與國家公務員一樣，很多人都依靠打工發了些小財，在家裡蓋起了小洋樓，在多數人看起來，實在是一門好職業。但不經歷這些，誰又知道這裡面的酸甜苦辣?就是在Z市搞基建時，下雨的時候，他時常去火車站，就夢想著有一天，也能南下，加入打工的行列，實現自己的第二條路。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想法，多麽的一廂情願！國家實行的改革開放，先富起一部份人，來帶動更多的人共同富裕，就目前來說，得益的還是改革開放的地區，其他內陸，西北，西南等沒有很明顯的成效。即使有，也不過是那些勞力剩的地區向這些發達地區輸送一些廉價勞動力而己。不過，這對於當時落後的內陸等地區，還是很滿足的。畢竟使那些剩余的勞動力有事做，增加了收入，也穩定了社會的治安。

　　氣氛有些沉悶，一扯到工作上面的事，人們的壓力都很大，每個人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上面有老人，中間還有老伴，下面還有小孩，這些泥工們，一個個看上去至少有四五十歲了，但一問，有些還不到三十。生活的壓力太大了，特別是農村人，生活條件又不好，醫療也跟不上，平時也不注意保養，一個個都未老先衰。與城裡人相比，有優勢的才兩點:一是一身力氣，城裡人乾不了的苦活，髒活，對他們來說不在話下;二是他們都沒有肥胖症。正在城裡人為減肥想盡千方百計時，而他們還會肚皮扁扁而苦惱，一個個脫了上衣，要麽就是一身的健子肉，肌肉鼓鼓的，硬硬的，要麽就是幾根排骨，用皮蒙在上面。

　　正在沉默時，鄰桌的一個工友叫道:“清仔，工廠裡女娃子多不多?”百裡清道:“挺多的。”那人笑道:“那你有沒有找一個?”百裡清腦海中閃過曉清的倩影，慢慢在搖了搖頭。 那人奇道:“怎麽啦，工廠裡沒有漂亮女娃子嗎?”百裡清父親這時才開口道:“小小年紀，一事無成，談什麽女娃子。再說，即使是他看上人家，人家也不會看上他。”百裡清父親說的是太實話，百裡清個子中等，偏瘦，發黑，除了眼睛有一點靈氣以外，實在也找不到特別英俊的地方。再者說，現在的女孩子實在得很，先看對方的物質條件，如家裡有沒有房子，有沒有車子等，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看對方的人際關系如何，在社會有沒有勢力，有沒有當大官的親戚，最好是父母是高薪或高管;第三才是男孩本身。而這點，對男孩的身高及長相又排在首位，至於能力，性格等本來最重要的東西，都是“選修”內容。這時另外一個工友道:“百裡叔，你也不能這麽說，比方說小翠，就對我們百裡清有點意思呢！”百裡清站了起來，道:“請你們不要將小翠扯進來了，人家一個大姑娘，作為我們的談資，對人家不恭。”吳剛沒有說話，因為他也看出來了，小翠對百裡清也有明顯的好感，不止一次地向他打聽過百裡清的情況。小翠是個任性的姑娘，在工地上，她就是一個刁蠻公主，可是她只怕百裡清父親。吳剛也曾經悄悄地探聽過小翠的口風，小翠很是羞澀，與承認了也差不多了。在去年寒假小翠只在工地上呆了十多天，她走了以後，不止一次的寫信問過百裡清的情況，在信中，問百裡情的情況比問什麽都多。當最後一次吳剛告訴他，百裡清已經離開了時，也沒有留下聯系方式，小翠便打電話過來了，問為什麽，話音裡明顯有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