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六年，匈奴入侵上谷郡。為挽回馬邑之謀的失敗局面，打擊匈奴的瘋狂報復，漢武帝親自部署戰略計劃，分派四路出擊。車騎將軍衛青直出上谷，騎將軍公孫敖從代郡出兵，輕車將軍公孫賀從雲中出兵，驍騎將軍李廣從雁門出兵。四路將領各率一萬騎兵。

　此次出兵，公孫賀一無所得;公孫敖損失七千騎兵;李廣兵敗被俘，最後逃回。

　唯獨首次出征的衛青，英勇善戰，直搗龍城(匈奴祭掃天地祖先的地方)，斬首 700余人，取得勝利。

　以往周瑜一直沒有懷疑過這段載入史書的記載。

　但是當他回想起軍中的種種問題，他心裡不由得多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這一切……都是那個人計劃的?”周瑜的嗓子有些喑啞，整個人都仿佛遭到了重大打擊。

　李廣沒有回答，甚至沒有轉身，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周瑜的聲音。

　但是周瑜已經知道了答案，不知為何，他的心裡突然前所未有的苦澀。

　“這對他們不公平！”周瑜紅了眼，對著李廣怒喝。

　如果是以往，周瑜絕不會這樣做，但是當知道他們這些人都是去送死之後，他的心裡已經發生了某些改變。

　李廣終於停了下來，肩膀微微顫抖，最後只剩下一縷歎息。

　“大漢需要一個英雄，一個足以證明匈奴並不強大的英雄，為此那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值得。”

　李廣目光看向身後數萬大軍，大多數人臉上都帶著緊張和麻木，仿佛他們這次出擊不是為了獲得軍功而是送死一般。

　“你走吧，送死的不差你一個。”李廣催動馬鞭，胯下的駿馬繼續向前走去，獨留下周瑜，依舊呆在原地。

　“我是大漢的將軍！”周瑜追了上來。

　“現在不是了。”李廣眼裡閃過一抹欣慰，但很快又變得嚴厲。

　“我以驍騎將軍的名字宣布，你現在已經不是我手上的士兵，你自由了，可以離開這裡，回到上谷，回到長安，回到你的家鄉。”

　“那他們呢?”周瑜指著那些士兵，士兵茫然著看著周瑜，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突然指著自己。

　“每個人都有自己那怕付出生命也要保護的存在，你知道嗎?”李廣突然問道。

　“其實在他們走出上谷城門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明白了自己的命運，但是沒有一個人為此後退，十萬大軍，皆是英雄！”

　長安，未央宮。

　劉徹看著手上的戰報，臉上陰晴不定。

　讓他擔心的自然不是北方的戰局，那怕李廣他們敗了，駐守在長城上的漢軍也足夠攔住想要南下的匈奴，那怕這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陛下，朝會的時間到了。”董仲舒開口提醒道。

　“你說我做的對嗎?”劉徹的聲音突然在董仲舒耳邊響起。

　董仲舒身軀一頓，原本邁出的腳步再度收回。

　他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劉徹需要的不是回答，而是一位傾聽者。

　“十萬大軍，十萬個家庭，數十萬百姓，因為我這一道命令而家破人亡，我這個皇帝，做的還真不稱職！”

　董仲舒把頭深深埋下，這個時候，哪怕是跟隨在劉徹身邊的史官也放下筆，不敢再往上面寫一絲一毫。

　“陛下，若是匈奴南下，大漢北方數百萬百姓都將因此家破人亡，陛下此舉，只是為了保護更多的百姓。”

　“難道犧牲的那些人就不是我大漢百姓了嗎?”劉徹的反問讓董仲舒答不出話，不管他怎麽答，最後的結果都只有錯。

　“十萬大軍，數十萬百姓……”

　“董卿，記得將所有人名字登記成冊，待我日後駕崩，置於我墓室內，生前不能贖罪，就讓我死後遭受這萬民噬魂之痛！”

　雲中，再度擊退了一次匈奴人的攻城，衛青拖著疲憊的身軀來不及返回房間，直接背靠在女牆上面，閉上了眼睛。

　雖然閉上了眼睛，但是衛青卻沒有睡著，在他腦海中不時浮現出當初他離開長安，劉徹在他耳邊說的那幾句話。

　“待日後與匈奴大戰，若是你為雲中太守，朕要你直入龍城，斬匈奴頭顱獻於朕。”

　“你不必擔心做不到，朕會讓其他人幫你拖延住匈奴的大部隊，你有足夠的機會完成這一切，從此立下不世之功。”

　“你能不能不去?當然可以，只是朕的計劃不會改變，而且既然你拒絕，朕也不會換人，到時候，十萬將士白白犧牲，你能無動於衷嗎?”

　“為什麽要這樣做?哈哈，大漢和匈奴之間差距其實並不大，但是大漢上下畏匈奴如虎，不敢親言滅胡，縱使有朕可以發動和匈奴的大戰，但匈奴的神話只要一日尚存，大漢就滅不了匈奴，而朕也等不了那麽多時間讓大漢百姓熟悉匈奴，所以朕只能兵行險招。”

　“讓你立下不世之功，屆時匈奴神話自然破解，只要你還能打勝仗，大漢的士兵就不會再畏懼匈奴！”

　“為什麽選你?明明還有那麽多人在你之上?”

　“他們的確不錯，但是只有你才有資格成為我大漢的軍神！”

　“我真的能行嗎?”看著城頭下再度出現的敵人，衛青眼裡露出了迷茫。

　劉徹的托付， 數十萬將士的性命，整個大漢的國運此時此刻全部壓在這個才成年的青年身上，衛青差點呼不過來氣。

　有的時候，衛青這麽想一走了之，不再理會這些事情。

　但是在皇宮裡面待了那麽多天，衛青別的沒學到，只看透了劉徹的性格。

　以劉徹的性格，說出來的話就不會改變，如果他真的離開，那麽那數十萬將士的犧牲就白費了！

　雙手緊握，指甲刺去血肉中，而衛青卻沒有半點察覺。

　“雖然有些人說過我是大漢軍神衛青，但是我真的是衛青嗎?”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隻想和姐姐他們擺脫奴藉，過上正常人的日子。”

　“如果真的有上天存在，請保佑我，不會辜負那些人的死亡。”

　在鮮血密布的戰場上，衛青在心中暗暗的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