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居。
陳墨忽然愣住了,一幅奇怪的畫面傳進他的腦海裡。
畫面中,四面八方都是水,金色的火焰在燃燒,火焰的中心是一面古鏡,爆發出紅灰色的煙霧。
那金色的火焰他很熟悉,純金色,不含一絲雜色,正是熾龍血燃燒時產生的火焰。
時隔多天,陳墨再次看到災禍氣息時,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這紅灰色的氣息比以往的都要強。
這幅畫面是什麽意思?他疑惑不解。
水底,帶有熾龍血的符籙,災禍本體的古鏡……這些在陳墨腦中串聯起來,一道靈光閃過,他忽然明白過來。
鐵定是陳白玉在河底找到了災禍本體,卻不是對手,無奈之下使用了天君真火符。
可是這幅畫面怎麽會出現在他腦海中呢?
陳墨忽然想起,鄭元義在第一次使用天君真火符的時候,他腦海似乎的確產生過同樣的畫面。
但當時他就在現場,所以就把這畫面忽略了。
畢竟他也沒有辦法區分是親眼看見的,還是直接傳入腦海中的。
別人使用天君真火符,他居然可以看到大致的景象,甚至還能感覺到方位!陳墨暗暗吃驚。
畫面中的火焰即將熄滅,古鏡發出興奮的震顫。
陳墨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如果這次把這災禍本體放走,之後再找到他就難了!
可是這災禍本體遠在白玉河源頭,他能有什麽辦法?
就在陳墨犯難之際,金玄劍忽然震顫起來,向陳墨傳遞了一種躍躍欲試的意味。
陳墨思考了幾秒後,本著試一下,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的心理,用手一指白玉河源頭的方向,輕聲喝道:“去!”
金玄劍嗡的一聲,發出清脆的劍鳴,金光大盛,咻的一聲,向著白玉河源頭的方向直飛而去。
“居然真的可以!”陳墨維持著手指出去的動作,愣愣地望著飛出去的金玄劍。
金玄劍從龍雀城上空掠過,看見人都驚訝莫名。
鄭元義猛地停下腳步,閃身進入旁邊的民居,他的後背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劍芒,以為有劍術高手對他出手。他回過頭來,一道金光從他的頭上飛過。
魯明正在安慰劫後余生的親戚,眼睛的余光忽然窺到一道金光,一閃而過,然後他驚訝地發現,庭院中的無臉人像是風化的雕像一般,化作白灰落下。
秦昊緊盯著從天空掠過的金光,他可以看清楚那金光裡面的東西,那是一把金色的小劍。
看到這把小劍從紫雲居飛出,秦昊緩緩地松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坐在躺椅上。
龍雀城外。
群山之中坐落著一間道館,道館已經完全破落了,屋頂穿了一個大洞,四面的窗戶沒有一個是好的,冷風呼呼地往裡面灌。
一位中年道士帶著一個小道士給泥塑的三清像上香,青煙嫋嫋。
可惜三清道祖能收到香火的機會非常渺茫,三清像早被雨水澆塌,頭都沒了,只剩下泥土底座。
“師父,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龍雀城啊!”小道士苦著臉,啃著乾巴巴的乾糧。
“等那些怪物消失了,我們就回到城裡的道館,到時候就不用過這種苦日子了!”中年道士回答。
“可是師父……”小道士欲言又止,他猶豫了半晌,還是開口問道,“我們不是道士嗎?師父經常和別人說,我們能消災解難,驅邪避災……城裡面出現的那些東西,
不就是邪祟嗎?為什麽我們還要跑呢?” 中年道士沉默了良久,緩緩歎道,“癡兒,很多事情你還不太懂,等你長大一點就明白了。”
“那師父,這個世上真的有神仙嗎?”小道士忽然抬起頭來。
中年道士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說有吧,那他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就解釋不通。說沒有吧,這小家夥之前每天勤勤勉勉地給神上香,跪拜冥想的,這會知道了真相,恐怕整個人都要崩潰。
他猶豫了良久,還是點了點頭“當然有了。”
小道士的眼睛一亮“師傅,那龍雀城裡面人們盛傳的陳大師是不是傳說中的修士,能飛天遁地,禦劍斬妖那種?”
聽到徒弟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那麽崇拜,心裡酸溜溜的,他馬上換上一張嚴肅的臉,語重心長地說:
“徒弟啊!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騙子是很多的,真正的高人都是隱姓埋名,視凡間錢財如糞土的,可你看那什麽陳大師,才剛來到龍雀城,就廣開大門,送禮的馬車都能排到城門口了?”
“師傅,沒有排到城門口啊?”小道士滿臉疑惑。
“我這是修辭,修辭懂嗎?重點不是有沒有排到城門口,而是對送禮的人來者不拒。”中年道士歎了一口氣,覺得心很累,他這個徒弟什麽都好,就是太實誠了。
中年道士咽了一口口水,把喉嚨濕潤一下,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徒弟很快就會化身“問題少年”,不尋根究底是不會罷休的。
他已經在心裡準備好了長篇大論,打算今晚把徒弟給說服為止。
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徒弟的追問,他有點疑惑,難道今晚徒弟終於醒悟過來,要尊師重道了?
他抬起頭望去,愣了一下。
小道士保持著仰頭的姿勢,眼睛瞪得渾圓,嘴巴張得老大,從道館屋頂的大窟窿望去。
這上面有什麽好看的?中年道士有點不解,這徒弟不會是傻掉了吧?
他也抬起頭,一同望去,他的眼睛瞪得渾圓,嘴巴張得老大。
一道金光從天邊飛過來,金光裡面是一把金色的小劍!
“啊啊!這是飛劍!”中年道士猛地醒悟過來,怪叫一聲衝出了道館。
小道士緊跟著他的步伐衝出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飛劍,“好像是從龍雀城裡面飛出來的?”
飛劍從他們頭頂掠過,滂湃的劍意讓他們寒毛炸立。
他們緊盯著飛劍,直到它消失在視野裡,中年道士忽然又是怪叫一聲,衝進道館裡面,“啊啊!我們趕快收拾東西。”
“師父,收拾東西幹什麽?”小道士仍舊沉浸在飛劍的震撼中,呆呆地站在原地。
“當然是去投奔陳大師啦!不對,不是陳大師,應該是祖師大人,陳大師一定是我們道館的祖師轉世?”中年道士激動得滿臉通紅。
“陳大師什麽時候成為我們祖師了?”小道士目瞪口呆。
“剛才你沒看到嗎?那飛劍!一劍西來啊!這可是我們祖師的事跡之一!”中年道士滿臉通紅。
“可是師父,你怎麽知道那是陳大師的飛劍?”小道士又想到一個問題。
中年道士這才確定眼前這徒弟不是被妖邪奪了魂魄,這尋根究底的毛病又上來了。
“徒弟,權貴可能有貪婪的,有冷漠的,有心懷善心的,但你要記住一點,沒有權貴是愚蠢的,他們能這樣毫無顧忌的給祖師大人送禮,鐵定是先收到了消息。”中年道士說。
小道士完全呆住了,愣了良久,他心頭忽然升起了明悟,不能怪他不夠聰明,是成年人的世界實在太複雜了。
與此同時,白玉河源頭。
一眾惶惶不可終日的黑龍衛忽然猛地轉過身來, 渾身肌肉繃緊,真氣升騰起來,滿臉戒備地望向龍雀城的方向。
他們感受到一股劍意,浩然龐大,卻帶著一股不似人間的傲然之意。
破空聲傳來,他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望著一把金色的飛劍從盡頭襲來。
飛劍從他們上空飛過,所有人如臨大敵,滿臉戒備。
可飛劍對他們不屑一顧,徑直地衝向白玉河中。
河水被切開,激起滔天的浪潮。飛劍直衝而下,這時候熾龍血即將燃燒殆盡,古鏡就要脫困開來。
古鏡忽然感覺到比金色火焰更恐怖的威脅,急劇震顫起來,滂湃的紅黑色災禍氣息升騰起來,形成巨大的黑蛇向金玄劍衝去。
金玄劍金光大盛,凌厲的劍意落下。巨大如同上古凶獸的黑蛇的頭顱被破開。
金玄劍勢如破竹,從蛇頭一直破到蛇尾,巨大的黑蛇被劈成兩邊,化作黑煙飄散開來,古鏡如遭重創,尾部的風鈴發出急促的聲響。
古鏡的鏡面忽然彌漫出紅色的光,這光一出現,周圍的河水瞬間空了一片,像是憑空消失一般。
金玄劍與紅光相撞,激起滔天的浪潮,白玉河仿佛漩渦席卷,兩旁的樹木被連根衝斷。
金玄劍前衝的勢頭停滯,下一秒,更加熾烈的金光從劍身爆發出來,硬生生撕裂了紅光。
劍與古鏡鏡面碰撞,兩者都急劇震顫起來,金玄劍身上的金光飛速消退,古鏡的鏡面出現一道道細小的裂痕。
兩者僵持住了,沒有聲勢浩大的碰撞,卻更為凶險,勝者存活,敗者消亡!